第二十九章:紫藤花海
夜未央坐在马车里,身下是软绵绵的天鹅绒垫子,很是柔软,身上依旧盖了一层薄毯,身旁的男子正揽着她,闭目浅眠。那张帅气的脸,在烛火的闪耀下似是蒙了层轻纱,带着些朦胧的神秘感。
她看着他的脸,突然就觉得有点熟悉,她微微皱眉,感受着心里那种熟悉感越发强烈,有些不明所以。她总是有这种感觉,甚至当第一次见面时候就有,可若让她解释,她又说不清是哪里,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秘密,却又让她窥探不得。
她转身,撩起帘子看着窗外,天色刚有些暗,正是万家晚饭时分,她看着远处升起的袅袅青烟,便觉得特别幸福,她多希望有一天他们也会像普通夫妻一样,他种田来,她做饭,过着普通的生活。
暗殇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看着夜未央望着窗外万家灯火,那眼中毫不掩饰的羡慕之色,就像一把火灼伤了他的眼睛。那件事,他该怎么跟她说出口,他不是真的想骗她,可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马车晃悠悠停下,云霄下马打开车门,恭敬地说道:“主上、夫人到地方了。”
就见帘子一动,暗殇已经抱着夜未央站在车前两米的地方,夜未央微微一笑,二哥的功夫真是越来越高了,若渐渐将那些血液力量全部吸收,估计他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她抬头看着暗殇,就见他双眼露出欣喜之色,竟有些痴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夜未央瞬间愣住。那入眼满目紫色,连绵不断向山上盘旋而去,倾垂而下的花枝像是紫色帘幕,随风而动甚是飘逸,暗香浮动,像是女子沾了香的衣裙,带着女子独有的妩媚风情,紫色枝头微微颤动好像在唱欢迎的乐曲,欢喜夜未央等人的到来。
夜未央挣脱着要下来,暗殇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就见她如同一只放归田间的小鸟,在花藤间转来转去,传来的笑声,像是风动银铃,一瞬间迷失了他的心。他微微笑着,看着她似是花间仙子,在这花海中翩翩起舞,轻轻吟诵:“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李白《紫藤树》)一首诗,生动刻画出了紫藤迷人的风姿和神采,再贴切不过。
她忽而跑过来,拽起暗殇,瞬间消失在花海之中。季风尘看着消失不见的两人,却是轻轻一笑,转过身子,看向别处,可刚刚那一幕,却已经深入脑海。她的美只为那个人绽放,而他,不过只会借别人的福分来看最自然的她,了解她内心深处的渴望。伊人终究不是他的佳人。
夜未央挽着暗殇的胳膊,漫步在花海中,晶莹如宝石的双瞳看向他,脉脉深情。情深不灭,爱已永恒。
她忽而笑了,对着暗殇说道:“二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暗殇愣了一下,或许没想到他这个小女人除了会弹琴跳舞竟还会讲故事这种哄小孩的把戏,尤其对象还是他。夜未央却不在乎他的想法,声音幽幽,似从远古而来,带着淡淡的伤,“传说,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女孩想要一段情缘,于是她每天祈求天上的月老能够成全。终于月老被她感动,告诉她‘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在后山的小树林里她会遇到一个白衣男子,那就是她想要的情缘。’女孩在等待时不小心被蛇咬伤,心里很害怕,这时,白衣男子出现了,为她吸出毒血,女孩从此便爱上了他。可白衣男子家境贫寒,他们的婚事遭到女孩父母的强烈反对。最终相爱的两人双双跳崖殉情。在他们殉情的悬崖边上长出一棵树,树上缠着一条藤,并开出朵朵花坠,紫中带蓝,灿若云霞。后人称那藤树上开出的花为紫藤花,紫藤花需缠树而生,独自不能存活,便有人说那女孩就是紫藤的化身,树就是白衣男子的化身,紫藤为情而生,无爱而亡。”说完这些,夜未央的眸子闪烁着盈盈的泪,紫藤是凄美之花,再过绚烂,却逃不过悲伤,或许那样的绚烂,也不过是在催促一场华丽的死亡。
她不知道这园子的主人用什么办法让紫藤在仲夏时节依旧开的灿烂,但她却是深深佩服的,这样喜欢紫藤,若不知道紫藤的话语,又怎会如此执着。
暗殇看着满园紫藤,口中喃喃着:“为情而生,无爱而亡。”
就在夜未央话音刚落不久,花海深处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带着清脆的鼓掌声音。两人循声看去,便看到一个大概六七十岁的老头,精神矍铄,脸色红润,夜未央有些恍惚,想起了她的师傅,他也总是这样的打扮,不过那老头独爱白色,不喜别色服饰,这老头却是穿了紫色袍子。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见他目如朗星,眉如远黛,虽然岁月在他脸上无情的留下痕迹,但依旧无法减少他身上的那份气度,并且随着时间的冲洗,越发沉凝,隐隐有超尘脱俗之势。
暗殇在乎的却完全不是这些,他根本不知道他在林中呆了多久,虽说这老头功夫不见得强于他,但也绝不会弱于他。
老头看向夜未央,笑的很是开怀,可夜未央却感觉到那眼底深深的伤。他说:“这年头能知紫藤花语的人不多了,姑娘必是重情之人才会了解这些。”
夜未央向着老头盈盈行了一礼,浅笑着说道:“老先生过奖了,不过是儿时看过一些,因为太过感动便记了下来。”
那老头不置可否,只看着那一望无际的紫色,夜色越来越沉,花海渐渐融入黑暗,便听他低低叹了一声。
暗殇看着他,眼光一直是探究且带着警惕,感受到暗殇的目光,那老头也毫不在意,只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这么年轻,竟有这么高的功力,奇才啊!”话音刚落,就见他身形一动,夜未央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气浪掀飞到十丈之外,她运用全身功力才勉强顶住,没有飞出去更远。
却见远处两人已经交起手来,上上下下,交手之间竟连身形都看不清楚,只见一白一紫两个影子闪动,可周围连花都没有颤动一下,控制力极强,显然武功已臻入化境。
她却有些担忧,虽然暗殇目前武功也已到达这种地步,可毕竟时间尚短,根基未稳,若那老头真想取人性命,她真不知该怎么办?可她此时竟完全无法走进一步,那股气浪将她隔绝在外,她只能远远看着。
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还是未曾停下,她越发着急,只觉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运起一身功力与这股气浪抗衡,还未等她成功,便见远处一个白影倒飞出去,空中一条血色红线让夜未央几乎睚眦欲裂,“恶魔”一出,空气中的温度瞬间下降不少,那老头更是感觉清晰,看向夜未央,便见那双如秋水、似天悬弯月的眸子闪过刻骨的恨意还带着视死如归的味道。他低低一叹,似是被那双眸子吸引,便连夜未央走进几乎将剑扎入他体内也没有发觉。
就在剑尖距离老头身体只有两公分处,一双熟悉的手伸出,两指夹住她的剑尖。夜未央抬头,就见此人正是暗殇,嘴角尤有未擦的血痕,他看着夜未央嘴角挂着抹浅笑,“夜儿勿急,是老人家帮助我彻底消化了血液之力,以后再不会有经脉郁结之事了。”夜未央一听,不敢相信的睁大双眼,她只看到暗殇流血便心急不已,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险些误伤好人。
赶紧对着老人行了一礼,甚是恭敬,郑重说道:“晚辈不识抬举,对前辈不尊还请前辈勿怪。”
那老者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虚脱起夜未央,挥挥手,毫不在意“没事,举手之劳,现在我若再和他打一仗,可是要吃亏了。”说完,哈哈大笑,向着远处走去,几步便已消失无踪。
就听暗殇提气大喊:“不知前辈性命,改日登门道谢。”话音传出很远,也没有回音传来,想来是那老者根本不想留名。
夜未央低低叹了口气,似是为刚刚的唐突感到愧疚,就听暗殇柔声说道:“夜儿别难过,老人家心胸宽广,不会计较的。”
听了这话,夜未央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她哀叹的并不是这样的事,她只觉得那老头临走的背影甚是萧索,虽是笑着,可笑声却也甚是悲凉,好像心里有什么伤心事一直积压在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一般。
他看起来身体不错,武功高强,但也并非如此,想来常年伤心忧虑,心结已积,走起路来虽是步履轻盈,但让她看来,却是强自提气,刚刚帮助暗殇消化血液之力更是用了大半功力,恐怕已伤自身。他本不宜再动,却装作毫无事情的样子离去,恐怕已是根本不在乎自身身体状况。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她今日便已了解。这老者便是这种状态,万事浑不放在心上,却在这紫藤花海里,旬了一丝寄托,找了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