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两个凡是”
暗枭阁书房之中,暗朗看着眼前的信,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可谓是变化多端。幻画在一边看得越发焦急,弄不清楚他的情绪。恨不得上去将信抢过来自己读。
良久,暗朗低低叹了口气,将信递给幻画,看到暗殇身体无恙,且功力大增,幻画大大的笑出声来,却还不等笑声结束,脸上的笑容迅速僵硬,小姐,小姐怎么会?“呜呜——”果然,暗朗就见幻画瞬间满面是泪,就知道会这样!
他静静走进,递了条手帕给她,刚要将其搂进怀里,给她个安慰,却没想她一下子将自己推开,大骂:“登徒子!”说完,气哼哼转身离开,即便走了很远,她的哭声还是清晰的传来。
暗朗一瞬间愣住,虽然吧,他确实有点别的意思,可他什么都没做啊,就算是抱了她,那也是规规矩矩,没一丝逾越。房门口,蓝天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终于有让主子吃瘪的人了,他决定以后唯幻画马首是瞻。却不知此刻危险已经降临,暗朗看着他那满脸笑容,虽不知为了什么,就觉得那么刺眼,大喝一声:“赶紧给老子跑圈去,绕着宁淮山跑两圈!”满脸黑气,怒发冲冠,活像被人给扔进火炉里刚拿出来一样,火气甚重。
蓝天顿时哀嚎一声,无语问苍天,就觉得欲哭无泪,难受的过分,一时间伤心难耐竟忍不住想要咆哮三声。
刚要动作,就见幻画拿着包裹款款而来,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抽抽搭搭,好不伤心!边擦眼泪边说:“你别老欺负蓝天,他多不容易,我家小姐就从来不欺负人的。”说着,还略带责备的瞪了他一眼。
蓝天顿时乐了,脸上笑容大大的绽放,那叫一个春风得意,那叫一个扬眉吐气!
暗朗却理都没理他,弓着腰点头哈腰的说:“恩恩,小幻儿说的都对,凡是小幻儿说的都要坚决听从,凡是小幻儿的命令都要坚决执行!”竟将“两个凡是”搬到异世来,要是夜未央在的话,着实要汗一把了。
随后看着幻画手里的包裹,顿时了然,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问了一句:“那个,小幻儿此举意欲何为啊?”轻摇折扇,潇洒肆意,好一个风度翩翩。
幻画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心想,明知故问!但还是乖乖回答,“我要去找小姐。”
蓝天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主子对他很是刻薄,经常以各种理由欺负他,但主子还是主子,若是幻画要走,主子必然要跟去,如今阁主不在,主子要还是不在,离城出现任何问题,他们可就被动了。腆着脸,走到幻画面前,笑着说道:“幻画姑娘是想夫人了吧?”
幻画撅着嘴,轻轻点头,刚刚停止的泪水又冒了出来。蓝天顿时惊出一身的汗,就感觉后面正有一双冷如冰霜带着恶气恨不得将他踹进地底下还要浇上三桶水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那个冷风嗖嗖的刮啊,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濒临死亡之境。
他立即抹了把汗,轻声说道:“姑娘莫哭,莫哭啊,我刚刚听说,夫人就要回来了,你要是去了,与夫人错开了岂不可惜?”
幻画一听,立时睁大双眼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她发誓,如果他敢骗她,她肯定让暗朗好好惩罚他,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她可不是好惹的!
蓝天一看幻画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是啊,是啊,我的话姑娘还不信吗?”说到这,幻画确实有些动容了,他确实没有骗过自己的,而且经常给自己帮忙,应该信他的吧?
幻画双手绞着手帕,好是一番纠结。暗朗一看,这是有戏啊。赞赏的看了蓝天一眼,别说,关键时刻这小子还挺有用!说着,挥挥手,让他躲一边去。
看着幻画柔声说道:“小幻儿啊,别着急,他们马上就回来了,再说,好不容易有游山玩水的机会,还不让他们好好游玩一番?若是此番回了离城,事情可就多了啊!”幻画睁大双眼紧紧盯着暗朗,这个家伙的话最是信不得,她可要好好探查一番。
只见他神色自然,没有任何不适,歪着头暗暗思考,嗯,确实是,小姐和阁主确实没有好好玩过呢,那好吧,她好好给小姐看家!
随后,警告的看了暗朗一眼,故作凶恶的说道:“你要是敢骗我,哼哼!”还伸了伸小拳头,表示她很厉害。
暗朗失笑,只觉得她这幅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就像一个强作凶悍的小白兔!可她就算再凶悍,在暗朗这个笑面虎面前还有处可逃?暗朗顿时满口答应,豪迈的大喝一声,说道:“小幻儿放心,我是绝不会骗你的,苍天可表、日月为鉴,雷公为我作证,电母知我心思,天上诸神皆知我是侠肝义胆、剑胆琴心、忠义无双的铁骨铮铮好男儿,而且是风度翩翩潇洒肆意一表人才……”各种话语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忘乎所以,让他以后的日子着实悲惨了一把。
蓝天在后面很是勤奋的擦了擦汗水,他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一下子说那么多话的,这得多坚强的嗓子才能承受他的蹂躏啊?!
幻画却他对他不假以辞色,瞪了他一眼,还未等他说完,转身就走。暗朗就看着她的小身板消失在院子尽头,脸上的神色却一下子暗下来。二哥虽是好了,但二嫂的情况并不好,朝中此刻看起来甚是安静,但其实暗潮汹涌,二哥已经许久未上早朝,连亲王府也没有人影,消失的消息越发隐瞒不下去,若他再离开,就会给对手可趁之机。想起那个男人,暗朗眉头紧皱,他绝对是二哥最大的对手,可他如今羽翼丰满,手握兵权,与二哥旗鼓相当,着实难办,若能将他拉下马,二哥才算真正安全!
他不想因为自己一时任性给二哥带来麻烦,他只能尽可能拦住幻画,不让她逃出自己的视线,他无法想象,若她出了事,他还能不能保持冷静,他不想用事实来证明这个问题。
合起扇子握在手里,转身进了书房。
却不知就在幻画离开暗朗的视线之时,眼泪又夺眶而出。她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暗潮汹涌,但也感觉得到,小姐的情况必然不好,不然,他当时神色怎么会那么严峻?给自己看,只是不想骗自己,可后来为了不让她离开,他还是选择欺骗。可她没有理由怪他,他有他的难处。
她只是难过,只是担忧,她从没离开小姐这么久,她只想好好陪在她身边。这这样久的分离让她觉得好孤独,好寂寞。
她一步步回到听风阁,先是到了夜未央的房间,将床单被罩都拿了下来,随后又将其他房间的床单、被罩也拿了下来,她必须让自己忙起来,不能只是这样徒劳坐等,太累也太辛苦。
看看满满五大盆的东西,幻画嘿嘿一笑,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娘子,做不来小姐那么风华绝代,她只要做自己就好。
这便是幻画的长处,她看似简单,却真正通透。人,只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才会开心,才会快乐,不去过分要求,没有过多奢求,只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对她在意的人真心好,对不喜欢的人不假以辞色,做真性情的她。
她一直在洗,从中午到日落,到华灯初上,月亮高挂,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却依旧不肯停下来,只要空闲,她就会想小姐的事,总让自己不高兴,也让身边的人难过。她虽然心思单纯,但这些年跟着夜未央风里来雨里去,该有的直觉还是有的。现在暗枭阁里里外外众人神色一片严峻,每个人严阵以待,暗朗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时常不见影子。虽然在她面前还是嘻嘻哈哈,但她看得出,那无非是希望她不要担心。暗朗对她很好,跟亲哥哥一样,这种感觉让她很是开心,亲情,只有小姐和弈棋等人给过她,可那毕竟是女子,如今有个男子可以这样对她好,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只是,单纯的幻画情窦未开,并不懂爱情的真意,哪怕出现在夜未央身上,也只是懵懵懂懂。
终于,她站起身,垂了垂自己的腰,擦擦额头的汗水,感觉甚是疲累,用井水洗了个脸便回屋了。
黑暗里,暗朗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阴影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知道,她并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跟在夜未央身边,这么多年风来风雨,什么都经历过,圣天的教育和规矩她们并不看重,不然,怎么会有婢女跟主子同桌吃饭的道理?他也知道,他这样做太过自私,相当于折断她的羽翼,让她呆在自己的庇护之下。她正是因为不快乐才会不停的劳动让自己忘却心事,他的确不应该阻挡她的脚步,更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私欲将她困在这里。他知道,他这样做是不对的,可他真的没有其他办法,更无法放手。如果无法保护她,没有绝对的把握万无一失,他怎么舍得让她奔赴未知的险境?此去漠北山高路远,没人知道这一路会发生什么,况且,敌在暗,什么时候出手太难把握,如今情况危急,他只能如此。
但愿,她懂他,不要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