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祸水东引
海神与海公子上天宫将人间大雨之事禀了天帝,天帝令银须天官、雷公电母、风神同海神父子前往查看,众神见人间洪水遍野,有些矮小房屋的顶都被淹了,暴雨却依旧在下。风神施法欲驱云散雨,无奈此处云方散消了雨,另一处却因云聚而雨大,如此拆东墙补西墙,情况一点也没有好转。起初只有东南沿海地区有雨,现在竟是四海九州同降暴雨,救哪里都不是。雷公电母亦无法可施,几位天神忧心忡忡地立在云头看着陷于泽国的黎民。
几位天神忽见神州东南方有一小城似有异状,按下云头细看,海神父子发现是榕神与榕溪所在小城,原是榕神与榕溪施法先将部分榕树之须深深扎于土中、稳固根基,再将其余榕须伸展开来,在空中遥相接引,上头铺上木板,供人通行,部分灾民得救,暂得喘息,但此法恐非长久之计,因雨过大,时间长了必将榕树也带顶淹没。
这时候,突然雷电大作,风雨骤增,几位天神回身一看,身后的海水竟如千军万马咆哮而来,似发了海啸。海神父子对平日所辖的大海全然无计可施,只得跟着众仙升高云头逃避,心念海啸所至,榕神与榕溪的心血眼见付诸东流,不忍再看,不料水中竟出现一朵水莲花,那水莲花迅速变大,瞬间竟大如山岳。
几位天神诧异地看着水莲花,却见水莲花行汪洋如履平地,四下搭救落水的灾民,海公子定睛一看,见那在水莲花上搭救灾民的竟有海娇娇!她与榕溪和另一幼童模样的小神分坐水莲花周围搭救灾民,海神与海公子正自诧异,风神看清那幼童模样竟也大吃一惊,因为那小神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幼子,风郎!这调皮小鬼失踪了好几日,原是跑到这里来了。
几位天神落到水莲花上与三位一同救人,那风郎见母亲来了,也不多看一眼,一脸严肃地在救人,风女神不禁诧异这毛孩子这回竟如此坐得住。原来那日风郎从南海跑出来,正好遇上这奇怪的大雨,颇觉扫兴,一怒之下竟跟着捣乱起来,榕神与榕溪并几位龙神上天去看,正逮着恶作剧的风郎,当下认定是他作乱,风郎说这风雨本就这样,与他无关,众神不信,风郎与众神一番缠斗之下惊醒了睡在彩贝中的海娇娇,风郎一见海娇娇的模样便非常喜欢,即刻现出本相要和她玩,众神见风郎确实只是幼童,根本不可能搞出这场雨来,就收了手,询问之下才知道这是风女神的幼子。风郎此后如海娇娇缠着榕溪一般缠着海娇娇,两小家伙说好要一起退雨救人。
榕溪见风女神、海神皆来了,当下生出一计,唤来四处“结网”的榕神,又与风女神、海神说如此如此,众神会意,由榕神与榕溪变出藤蔓拉出水中的灾民放到水莲花上,再由风女神、海神一起将水卷成一柱柱擎天水柱,水柱迅速盘旋到巨山之巅凝结成冰,又将天上的雨云吹在一起,冻成冰山,掷于戈壁,如此云消雨散,暂时渡过危机。但水后的人间早是一片狼藉,何况这些冰只能暂时以海神的法力冻住,非长久之计。
众神立于水莲花之上,觉此物不凡,便询问起来,在海公子的追问之下海娇娇才将水莲花的来历说了,海神与海公子听海娇娇还喝了水莲花泡的水,急得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检查了个遍,发现她非但没有受伤,法力竟浑厚似修行千年的神仙,众仙看过水莲花亦觉此物乃是仙物,是海娇娇该有此福缘,只不知那蓝袍老人是何方神圣,或许是水族隐逸的散仙。风郎听后也闹着要喝水莲花泡的水,风女神哄不住,吓唬他说要再闹就把他冻起来吹回南海——把风郎冻起来,这是风女神对付风郎屡试不爽的法子,要把风郎冻起来风郎也能长大,风女神真想把风郎冻个一千三百年长大了再放出来,长大了就不调皮捣蛋了,可哪个做母亲的舍得把自己孩子冻个一千三百年,就算做了也没用,风郎别说一千三百年以后调皮捣蛋,两千年以后还是调皮捣蛋。
果然好景不长,众神忽闻东南海域传来阵阵狂笑之身,不禁严阵以待,但见一蓝盔蓝甲的美男子乘风踏浪而来,海公子见蓝甲美男装束颇似水族神仙却又从未见过,遂问:“兄台在哪里修炼,怎地不曾见过?”蓝甲美男仰天大笑,道:“你哪里见过我,想当年我称雄九州之时,你爹都还是个小毛神。”海神将蓝甲美男看了又看,拱手上前道:“小神眼拙,不知大神尊号?”蓝甲美男道:“想你也猜到我是谁,没错,我就是当年怒触不周山的共工。”众神闻言,不禁悚然色变,共工竟还未死,难怪这雨如此厉害,原是水祖巫所为。
海公子道:“不知大神此番前来有何指教?”共工道:“我只不过拿回我应该得的,水神之位,本属于我。”海公子道:“我父子法力浅薄,本不该窃居水神之位,怎奈天帝有命,大神这些年来又不知仙踪何处,我父子只能竭尽绵薄,力保四海风调雨顺。大神此番前来,兴云布雨,九州大地净成泽国,不知是何道理?”共工道:“你父子知道法力浅薄就好,若不速速让出水神之位,我能淹九州一次,就能淹第二次,倒要看你们这些风神海神能冻住我多少水?!”
榕溪闻言,昂然上前,斥道:“当年你与颛顼争帝失败,怒触不周山,断天柱,绝地维,致使天塌地陷。上天留你一命,你不知珍惜便罢了,还要再来荼毒生灵!你与海神父子要争水神便争,干黎民百姓何事?!”共工将榕溪上下看看,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榕溪道:“我是微不足道,却知为神仙者应保一方安宁,你枉为上古大神,残害生灵、荼毒百姓,必遭天谴!”共工仰天大笑,道:“好,好,我不知道后世如何说我,但我当年所为,俯仰无愧于天地!”榕溪道:“当年你居心叵测,将祸水东引;又因一己之私,与颛顼争帝,穷途末路还要撞断天柱,还说什么俯仰无愧于天地?!”共工把榕溪一指,道:“自古便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的法力能够回到当年,你敢不敢跟我回去看看真相?”榕溪昂然道:“有何不敢?”海公子沉声对榕溪道:“小心有诈,你回到那时,我们都救不了你。”榕溪道:“我本是凡人,又已死了,还怕什么?我若真回不来,还望你替我照应海棠仙子。”
榕溪与共工回到上古,立在云头回看当年情景:见共工穿着粗服,亲自耕作。那时九州大地水患颇多,共工身为水神却无法可施,女儿见父亲因水患而日日愁眉不展,几经查看思索,生出一计,遂对共工道:“爹爹何不将高处的土填到低洼之处?这样既绝了低处的水,又平了地,得到更多的良田。”共工大称妙计,遂率百姓填土,暂时绝了水患,添了良田,过了一段时间太平好日子。无奈好景不长,暴雨再降时,因失去高处树木的阻挡,洪水来势更加凶猛,情况竟比以前还要糟糕,妙计竟成了剜肉补疮,弄巧成拙。
女儿心中愧疚,共工自不忍责备女儿,道:“这不怪你,是为父考虑欠周,既然洪水堵不得,想是应当疏导,我们挖一条大沟将洪水通往大海。”共工部落的心腹大臣,柜比和王子夜也与共工一起,亲自到黄河疏浚河道,共工与部民日夜赶工。共工虽是天神,但长期劳作也吃不消,终于在一天早晨累倒在河岸旁,柜比和王子夜扶共工回去休息后,又赶往河岸,二人商议如何快快挖通大沟,绝了水患,为共工分忧。
不料当晚又降大雨,刚挖的排水沟根本不够泄洪之用,百姓再陷水泽。柜比认为既然一条沟不够,不如掘两条沟,在河对岸再掘一沟,两岸分开泄洪,必得成功,王子夜表示赞同,二人禀明共工,共工应允。柜比与王子夜遂率一半部民在东岸挖沟,这想法原是好的,可东岸的沟还没挖成,天又降大雨,黄河经双沟泄洪,水分三股,一股沿主河道直接入海,一股往西岸共工部落的大水沟入海,一股往东岸流去,但因东岸之沟刚刚动工,水流到末端便泄了出来,涌向颛顼部落。颛顼得知是共工挖沟将祸水东引,怒不可遏,上天奏明上古天帝(乃是现今天帝之父),说共工祸水东引,荼毒部民,用心险恶,请求应允讨伐共工,东岸之民亦群起呼号讨伐共工。天帝见果真是共工挖沟将祸水东引,于是应允颛顼讨伐共工。
颛顼引部民与数万天兵天将,浩浩荡荡杀奔共工部落,又传信八方诸神,称共工祸水东引,居心叵测,号召诸神共同讨伐共工。一时间九州上空杀气腾腾,西岸部民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