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背叛者是怎样泄露的身份。

也许是刺青的异常？虽是背叛者，却有着比秘密和同盟更加精确敏锐的直觉，他们更加敏捷，体格也更趋向于完美，就连秘密和同盟引以为豪的恢复力，和背叛者比起来却都是逊色。

背叛者不知道自己的队伍里有谁，他们也没有统领，所以即使背叛者被抓住，也无法供出自己的伙伴，因为他们没有伙伴，只有靠自己。

而现在却有背叛者被抓到了。洛莱伽不认识他们，一面都没有见过。当他眼睁睁地看着背叛者一个个葬身火海，灰飞烟灭之时，悲哀顷刻席卷了他。他也被发现了。莫雅发现了他的身份，那莫塔莎是不是也发现了呢？

“洛莱伽？”莫塔莎看到了正愣神的他，热情地迎了过来，“干吗呢？走神了啊。”

他还是冷冰冰的。恍然如变了一个人，不说一句话。

“你怎么啦？最近怪怪的。”

“别动我。”他这么说着，不耐烦地打开她的手。她委屈地看着他一副冷漠的样子。

“干什么啊？我欠你什么啊，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这几天你怎么啦，怪物。”她怄气地破口大骂，“我有招惹你吗？我关心你是我错啦。”

他冷眼相待，她只好伤心地抽搭着跑走了。顷刻胃像被燃烧了一般，他只好起身离开。

“洛莱伽啊。”莫雅阴阳怪气地说，“饿了？”

“嗯。”他答应了一声匆忙就要离开，耳边却传来了莫雅嘲讽的声音。

“betrayer？”莫雅咧开嘴。

他停下了脚步，失措且有些许慌乱。因为，他清晰地看到莫塔莎透亮的眸子里是不可思议的惶恐，但他不知道，莫塔莎所惶恐的并不是洛莱伽本身，而是她明白，还会有更多人知道他背叛者的身份。他尽量显得处之泰然，眉梢挑起一丝戏谑的笑意。

“随便怎么说吧。顺便，我是真饿了。”话刚刚出口，小臂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磨蹭，他看到了莫塔莎递过来的血袋。

她委屈地看着他，却并不抱怨，而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仿佛害怕什么夺走他一般，视如珍宝。

他夺过血袋，脖子上青筋暴起，密密匝匝的像粗大的锁链。他啜饮了一口，若无其事地喟叹：“味道好美。”随之，将剩下的血液尽情抛入垃圾桶，看都没看莫塔莎一眼。莫塔莎愣在原地，像吃了一颗子弹一般定定地，就连她灵动的目光都空洞而不再有朝气了。

“我的姐姐，”莫雅诚心地劝诫她，“这就是你所钟爱的那个唯一？再说了，我的好姐姐，你们没有结果的。因为——大家都是吸血鬼。就算情到至深，你们也永远不可能有孩子。”

“但我爱他，我不能失去他……而且……洛莱伽最近怎么了？他原来是不这样对我的。”莫塔莎自言自语，“莫雅你对他说什么了？”

“就是你听到的那句啊。哦对了，我还问了一句他饿不饿。”莫雅根本不在意，因为洛莱伽背叛者的身份，莫雅已经恨透了他，“还在热恋吗？好姐姐，你醒醒吧。”

“他真的是背叛者？”

“你不是知道的嘛，他既然是，那我奉劝你及早远离他，省的受牵连。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我也不打算再怎么帮你了，听我的吧。”

“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话到嘴边，她却没说出来，只是用了一句话敷衍了事。莫雅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屑地上扬嘴角，保持着傲视的弧度。

说到心底，她从来不服气莫塔莎，亦不服气洛莱伽，而平时她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自己内心的自私，妒忌，而现如今她的内心都冲破了束缚。

风卷起尘埃。

乌云沉甸甸地落下雾霾，碎叶在风中呜咽。枯草丛中的枝杈像亡者枯干的手骨，竭尽全力地向前伸展。

“洛莱伽。”来者再次行了个小小的额手礼，保持着友好的笑容，“您……还记得我吗？”

“你是桑德拉·挪威吧？”

“您果真还记得我。对了，莫莱斯加长老想要会见您。您方便去吗？”桑德拉毕恭毕敬地哈腰，道。

“我现在去。”

“是的，您请。”桑德拉首先走向前去，不急不缓地穿过漫长的隧道，前方出现了阴沉的古堡。

而这一切，莫雅看在眼里。看到洛莱伽离开，她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古堡是洛莱伽从未见过的，他一直以为，这样宏观壮大的城堡只来自于童话故事，可却在这里看到了。长老住在这样的古堡里，恐怕除了使者也是无人知晓的吧，那长老，是否也无法知晓窗外的美丽？

“挪威啊。”长老低沉的嗓音徐徐而来。

“长老？”

“洛莱伽也来了？”

“是的。”听到这句话，长老才抬起头，将目光转向洛莱伽。

“你不是秘密党。”长老这句话突兀地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

“你也不是同盟。”

长老这句话说出的时候，洛莱伽捏了一层冷汗。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在隐隐发抖，成败在此一举了。“那您认为我是什么？”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我不清楚。”

“看在你曾经帮过我们秘密党的份上，你自己选择。”

“什么？”

长老阴郁地叹了口气，上上下下打量着洛莱伽。他将一份协议递给洛莱伽，注视着他的眼睛。“这是什么？”洛莱伽盯着他，长老的眼角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转瞬即逝。

“两种选择，你签了协议，混到人类社会。帮我们打探关于人类的信息。在此期间你除了那个人类女孩，剩下的人你都不可以相见，你要当做不认识他们，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护他们。”长老握着洛莱伽的手，“……洛莱伽，你只要答应，无论你是背叛者或者秘密同盟也罢，你就是我们的英雄，是我们的荣幸。你知道窝藏背叛者也是罪过吧？如果你答应，我们会好好保护你的朋友们，没有一点闪失。”

“还有，注意一个叫做莰蒂丝的女人。她了解吸血鬼，也只有她真正知道我们的存在。”

阴暗的街巷里。兰格雷独自斟着酒，铓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杀你玩。”兰格雷嬉皮笑脸。

铓叹了口气作势要走。

“洛莱伽那家伙估计要走了。”兰格雷狠狠地啜了一口，若无其事地将目光飘向铓。

“你不是向来不关心他的死活吗？”

“是啊。我脑子有病吧，他死活不关我事啊。”兰格雷将酒杯扔在地上，响起七零八碎的破裂声。

狂风汹涌地咆哮着，夹杂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也许大家已经忘记了布，也忘记了那个女人。

而现在，那个女人却真实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她没有死。女合伙人的真名其实是莰蒂丝·耶鲁，很有女人味的一个名字。

不过是没人叫她耶鲁的，她的父亲耶鲁是一个很受人尊敬的人，生前忙活着化石与发明。以至于现在人们都为失去了一个奇才而惋惜不已。谁也不忍心提起这个名字。

我们再次看到她，是她奔跑在森林里，脸上显现出来的是濒死的绝望。而一转眼，她却不见了，恍惚如梦。但她确实出现过。

树明显地摇晃着。树上跳下一个人来，那人如野兽，撕咬着小麋鹿的毛皮，茹毛饮血。他的面具溅染上血腥的轻纱，面临着初升的朝阳，他癫狂且放肆地大笑。

而教堂里，却永远少不了他。

“你是来做祷告的吗？”修女认真地看着他。

“是的。”

他闭上双眼，面具背后他虔诚地祈祷那些他猎杀的生命。狩猎前无法抑制鲜血的诱惑，屠戮后只好来企盼那洁净的生命，在天堂会有它们容身之地。而莱罗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莱罗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背影，熟悉的姿态，百年前也是如此。

古铜色的时光轴放慢了回忆。

“你杀了我吧！”别墅里回荡的是这样的撕心裂肺的声音。

“你不要这样……莱罗，你不过是转变了而已……”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父母恨透了我，我丢失了他们的颜面，他们恨透了我……”

“不，我帮你，我陪伴着你……”

“你愿意永远做我的后盾？”莱罗的眼睛里闪出希望的光芒。

“是的。”

“那我也杀了你……我要你永远听我的命令！”莱罗毫无怜悯地将长剑刺入他的咽喉，他如剥落的树皮，轻盈的滑落在了地上。血液喷薄。

回忆消失后，是空洞无力的现实。他还是几百年前的那个样子，骨子里透出善良来。他回过头，释然地嘴角绽放笑意。而看到莱罗时，他的笑容突然僵硬在嘴角。

“弟……”莱罗的脸上露出无限柔情来。

他蓦地摘下面具，面具掩盖的地方带着傀儡的标志，那是一大块墨黑，带着若隐若现的诡异，他指着那块墨黑道。“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