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恩情绝
三个时辰后,沫儿实是无心休息,倚在床边隐隐觉着有些不妥。也许是芙蓉轩外寂静得有些可怕像是无了人烟一般,令人十分不安。
皇上到底把父亲如何处置了,曜泓哥哥现在又是如何一个境况?哥哥虽然未直接参与此事但是暗中前往乌合多次,皇上可有问罪?皇上可会迁怒于母亲?婉月公主虽为公主但也是哥哥之妻皇上可会怪罪下来?
沫儿已不敢再往后想象,也不顾自个儿身上的伤口急忙的冲下了床,冲到门前欲要开门,拉扯了半晌才知不知何时门已被人从外部锁住。她又转头望向四周的窗户,发现亦是如此。于是便拍门叫喊 道:"开门,快开门,放本宫出去。"
门外,如意听见沫儿不停的叫唤,便道:"娘娘,皇上有令除非皇上特许,任何擅自放出皇后者乱棒打死。娘娘,您还是好生歇着罢"
"如意,你快放我出去, 我求你了,你是我的陪嫁丫鬟皇上不会把你处死的。"沫儿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已拍得通红,情急之下她焦急的放声大哭,如意见状只得道:"娘娘,莫哭了。锁着房门的锁由皇上亲自保管奴婢当真是没法子打开呀,娘娘还是莫敲了,省着些气力也好。"
"如意,皇上到底把父亲和曜泓哥哥如何了?你快告诉我呀。"沫儿的双手已是麻木仿佛无了知觉一般,只得消停下来平静的问道。
如意自知自己在再如何瞒着此事小姐最终也会得知,于是便如实的道:"娘娘,老爷已被打入天牢等候发落,襄王只是给先皇守陵十年,大少爷突然失踪皇上怀疑少爷与襄王有染,便派人去捉拿大少爷了。"
沫儿一听此言,双腿一软半跪在了地上。守皇陵只是日子艰苦了些,曜泓哥哥虽然无了子在襄王府中宽裕无忧的生活,但日子久了总会习惯的。可押入天牢的不是死囚便是朝廷要犯,迄今为止从来未有进过天牢的犯人活着走出来呀,父亲年过半百如何受得?若是父亲出了事娘和哥哥该如何是好?唐家又该如何生存下去?
"娘娘,小姐?"如意听见里头半晌无人回应,怕自家小姐出了什么事便拍门问道:"小姐,您没事儿罢?您可别吓着如意了?"
"我没事。"沫儿道。
如意听到沫儿没作出什么傻事,松了口气,安慰沫儿道:"小姐,谋反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可皇上都不曾下旨杀老爷,也未殃及夫人和唐家,可见皇上是疼爱小姐的。等过些日子这事儿缓了一缓,说不定小姐再向皇上求求情,皇上就会把老爷给放出来。"
沫儿抚着胸口处的伤苦笑道:"他当真疼爱我?可笑,他有万千个女人,怎么疼爱得过来。他若是还对我有一丝情意就不会这般待我了。"
"小姐,你可真误会皇上了。"如意道:"襄王谋反之事才刚传至皇都朝中已有三十名大臣联名上奏皇上处死丞相,即刻废后。皇上不仅未废除小姐的后位而且押老爷一事也暗中布置未惊扰百姓,皇上还下旨不准对丞相用刑,这说明皇上是喜欢小姐的。"
沫儿低喃着,"如今我已对皇上没有任何用途了,皇上为何不废除我?他会喜欢我?"
如意见沫儿终于肯相信自己所言,便道:"小姐,叫喊了这么久可累了?去榻上躺一会儿罢,等皇上过来之时可要好好给老爷求求情。"
"我知道了。"沫儿觉着自个儿的身子太沉,双腿早已不足以将其支撑起来,只好背靠着墙半合着目,不久便睡着了。
莫约是两个时辰以后,公良曜瑾开门而入,见一女孩倚着墙睡去,原本就瘦小的身子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月色亵衣,桃红色的內褡透过亵衣若隐若现。他立即遣退了一旁的下人,将她报回床上,掖好锦衾。
"皇上,皇上。"沫儿在梦中呢喃着,一颗琥珀般明亮透彻的泪珠儿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他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不禁心生犹怜。可丞相与他作对多年,曾三番两次的至他于死地,他岂能爱她?
他愤然离去,对门外静侯的医女道额:"好生伺候皇后。"
当夜皇上下令,因皇后有伤在身,明日卯时返京,秋猎取消。
翌日,沫儿昏昏沉沉的醒来之际,发现自己身在马车之上且身旁有一丝暖意,像是被人搂在怀中一般。她回眸望去,正对着公良曜璟凝视她的眼神。
"皇... ...上... ..."沫儿不敢正视着那一双深邃如潭,冷如坚冰的瞳孔便立即将视线移向别处。
"醒了?"他面无任何表情,淡淡的道。
她忽的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男子的怀中,立即面色潮红,想要与之保持距离却又被伤口束缚,不得动弹。
"想要起身?"他方才感觉到她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便问道。
沫儿稍微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转向了窗口才知如今正要会京而并非西苑,看来此次秋猎恐怕是取消了。
"想下去透透气?"他见沫儿直直的望着窗口误以为是沫儿睡得太久想舒展身子。沫儿摇头淡然道:"不必了,看来臣妾家父和兄长之事,扰了皇上和众王子皇孙围猎的兴致。"
一提到唐丞相与其子唐轩麒,公良曜璟的脸色忽的阴沉了下来,用冰冷的声音对沫儿道:"你接下来是要为他们二人求情是么?"
"是。"沫儿又道:"臣妾求皇上从宽处置,家父年迈天牢如何坐得?兄长是唐家的独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唐家便无后了... ..."
"这件事朕自会处理,你既已是后宫之人就莫要干政。"沫儿话还未完,他便将话打断。
"可是出事的是臣妾的父亲和兄长... ..."沫儿道:"皇上可以无情,难道臣妾就要跟着无情了么?"
"你也应该知道弑帝篡位是什么样的罪,朕已看在你是皇后的份上从轻处置了,否则朕定会血洗唐府。到时候莫说是你父亲和兄长,连你母亲和唐府上下都会被一律处死。"他将怀中的人儿推开,幸好车内十分宽敞沫儿才不至于磕着碰着。
沫儿正视着他那深不见底的双眸,冷笑道:"皇上也知道弑帝篡位是大罪?那为何皇上弑父谋反还活得如此逍遥自在,襄王只是想要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宝座便要守陵忏悔?依臣妾看,当去皇陵忏悔的不是襄王应是皇上罢。"
沫儿还未言毕公良曜璟已是青筋暴跳,一章向她掴来。沫儿往后一倾后脑一下子撞到了案角上,殷红色的液体如同一朵朵暗红色的蔷薇在地毯上绽放。
"沫儿喜欢了皇上四年,到如今才知自己喜欢之人不过是一头冷酷无情的野兽。到底是沫儿瞎了眼,错把鎏金当真金了。"沫儿只觉喉咙一暖,一股血腥味在口中流淌渐渐从嘴角蔓延了出来。
公良曜璟固然生气,但见那女孩脆弱的模样难免于心不忍,于是便对外头的人道:"停车,传太医。"
他将沫儿抱了起来却被她狠狠推开,沫儿道:"皇上,沫儿此次是对你彻底死心了。"
他未理她,强行将她搂在怀中,将自己的外衣褪去捂住她的后脑为她止血。
"皇上,陈太医到了。"如意早知小姐与皇上赌气肯定会出事,只是此次小姐所言实是太狠了些,难怪皇上会如此大怒。
"让他先在门外侯着。"沫儿在他怀中不停的踢打着,虽然伤不了他半分但他还是怒吼道:"还乱动,你是不要命了?"说罢,便死死的搂着她使她不得动弹。
"放... ...开我... ..."沫儿浑身上下使不上气力,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许多。半晌后沫儿觉得自己仿佛要昏死过去公良曜璟才松开了双手。
"传太医。"他道。
沫儿紧闭上双眼大口的喘着气,不久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