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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寻霂伸出手想放在她肩头，然而看到她眼中的忧伤怔忪，不由一顿，终于悄无声息的收回了手。“你去了，就好了。钦玉的阳光会和这里一样温暖，钦玉的残垣断壁有朝一日你将亲手去重建。北泠代表的的确是毁灭，但毁灭的另一面就是新生。”

花莳点点头，半是迷惘半是肯定地说：“我一定努力，让钦玉也有一样好的阳光。”她转身当先迈向那条小路，坚定而决然。她并不天真无知，在当初选择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将要担负责任。

寻霂走上前去，跟在花莳背后，走进南方早晨斑斑点点的阳光。

两人一前一后，不说话，也不互相看一眼，就这么默默无言地走向昔日的故土。

阳光正晴，天风正好。寻霂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女孩的背影，看着她俏皮的淡绿色裙裾随着她的步子摇晃跳跃，忽然发现这才是自己此生最想求的东西。

这样的美好，自己似乎曾经得到过，然而最终还是失去了。那时候年少无知，还不明白什么东西应当珍惜，看到阳光里她的背影仍然不满足，想要赶上她，超越她，想让她永远只属于自己。终究，是自己一手毁掉了这样四散开来的绿色裙摆，毁掉了那个少女，毁掉了此生最明亮的美好。

时隔九千年，寻霂再一次重新见到这份美好，心里有无尽的思念怅惘，愧疚悔恨。是他自己，亲手将这抹浅绿色推进烈火，让它焚毁成灰。而当再次见面，他所能做的只是再推一次，推的轻一点。

不过此刻一切都还安宁静好，那个穿绿色裙子的女孩还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着，还看不出日后的诡诈惨酷。寻霂只希望她不要回头，这路也不要有尽头，就这么一直一直走下去，一前一后。

然而她还是回头了。

花莳转过头，看到寻霂脸上一闪而过的悲哀神色，疑惑着问道：“怎么了……？”

“没有什么啊。”寻霂重新微笑起来，“想到以前一些事。”

“……”花莳默然片刻，问道：“我们就这么去吗？难道钦玉就没有人守卫什么的……？”

“啊！”寻霂拍拍头：“你看我东想西想的，差点忘了这件大事。钦玉当然有人看守的，而且多半还有几个专为你我而来的呢。”他低头拿出两枚银色的蝴蝶佩饰，递给花莳一枚，“放在身上，别让它离开自己。”他说着把自己那枚别在腰带上。

“有什么用？”花莳接过配饰，想了想，看了看寻霂，也把它别在腰上。

“可以躲过‘循迹’的探查。”寻霂解释说：“别看这东西不起眼，这可是一位潜谷境的大人物三次灌注蝶力浇筑而成的，任何潜谷以下蝶契主使用的‘循迹’都无法奏效。我以前悄悄来过钦玉，这里是有人留守的，我们可得小心，不可让此物离开自己。”

花莳轻轻摸摸银蝶，赞叹道：“这么小的物件，竟有这么大效用，真不愧是出自潜谷境大人物之手，可得小心爱护。”

两人说着话，渐渐走成了并排。绕过一小簇树丛，一排残缺不堪的女墙跳了出来，在不远的地方遥遥与他们对望。

“钦玉。”花莳说。她看着这素不相识的城墙，没来由得升起愤懑和哀怜。她加快脚步向城下走去，再次把背影留给寻霂。

城墙上的石砖颜色几乎辨认不出，遍覆青苔和铁锈，丛丛杂草底下有暗朱色的泼墨画一般的痕迹，向四周肆意地延伸着。那是血。是十五年前，那些钦玉人的血。远远看去，花莳似乎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像是那城墙托着血迹，但更像那些鲜血支撑起了摇摇欲坠的残垣。

城墙很破，显得那些鲜血格外妖娆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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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笼翠山，”寻霂仰头望着通向山上的盘曲小路，说道：“当初父君对我说起过，这座戍（读树）宁城建造时，专门把笼翠山罩了一部分进去，就是为了笼翠山天下无二的景致。春夏之时，笼翠山上佳木林立，流水淙淙，当真是很美的。”

花莳看着山上树木郁郁苍苍，重重叠叠，心里想着登上峰顶后俯瞰绿浪之景，也笑道：“这笼翠的名字取得真好。”

寻霂回头看看一路行来的地方，想着所见的陋屋蔽墙，饥民死骨，便是再毫无挂怀，心中也是一动，唇间不由涌上苦涩的味道，艰难的说：“原先这里是很好的地方。戍宁城山清水秀，连通外邦，也是一大富贵繁华地。想来……”他抬起眼露出些微的追忆神色，“也会有拥挤的人潮，热闹的赶场，夏夜乘凉的黄杨木矮几和冬日年节里辟辟啪啪的鞭炮声响。现在……”他深深地叹气不在说下去。

花莳沉默半晌，寂然一笑：“没有关系的。戍宁旧日繁华不复，可这片养育繁华的厚实土地仍在，这座见证繁华的笼翠山仍在。”她忽然抬头四顾：“你看到的，我都看到了。钦玉的阳光虽然同外面的一样温暖，然而却照不亮这里。有快倒了的茅屋里住着垂暮老人，我看到了；有母亲拼了命为孩子偷一块馒头，我看到了；有宸阳的小军官欺男霸女，我看到了；夏天了，这座城处处生满杂草，深可藏人，我也看到了。”她向寻霂走去：

“但是，没有关系的。钦玉虽破，山河依旧。只要这河山仍在，钦玉也必能浴火重生！”

（对不起啊大家，小鱼赶作业就要疯了T^T一直没有更，明天要考试了，但想着三天没有更，还是很晚的把这章放出来了。。大家原谅我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