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的第一天，第一个早晨。那天清晨，大约六时一刻，天特别冷，是那种刺进心窝的冷。室外雾气氤氲，寒气阵阵，树叶枝条、杂草石壁上都结上了一层凄凉的霜。万物是如此安静，昔日清晨的麻雀声、犬吠声都全然消失了，只留下了一片冰清孤寂的水泥地，这世间最有活力的竟是那欺人的寒气了，仔细望去，一股股寒气在玻璃窗户外侧久久徘徊着，似乎随时都会直面窜来。窗内，王雨轩睡眼惺忪，挣扎着从被窝中爬起，又倒下，再坐起，迷糊的穿着衣服，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怀念寒假里的温暖被窝了。草草洗漱完毕，白粥还未咽下几口，窗外又传来了那熟悉的吼叫声，雄浑的声音划破了冰凉凝重的空气，更显突兀了。王雨轩应了一声，匆匆喝了几口，便和母亲道了声别，背起书包下楼了。

推开门，一阵寒气随即迎面扑来，冲进了他的袖口衣领，王雨轩冷的直打哆嗦。旭日还未升起，天空阴晦蒙蒙，浓雾弥漫之下，已然看不清远处的景物。周围人家灯火四起，星星点点，在昏暗中分外显眼。二人全身裹得分外严实，渐渐湮没在浓雾之中。

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尽说些寒假之中的趣事，整一寒假，除了必要的走亲访友拜年之外，王雨轩基本都是待在家中，也没什么特别好玩之事，反观奶牛却是招朋引伴，四处玩乐，过得好不滋润。

穿过拐角之后，奶牛忽然问道：“老王，你知不知道陈佳琪的事情？”

王雨轩浑身一震：“什么事情？”已经好久好久，他都没有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了，他一直不愿知晓她的消息，他始终逃避着，也许他是害怕，害怕那心痛的感觉。

“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她呀。”奶牛随意的笑道，“她退学了。”

“啊？！为什么呀？”王雨轩一时惊住了，半开着嘴，一股寒气从嘴角渗进，凉彻全身。

“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奶牛扶了扶眼睛，压低声音道，“这是许慧告诉我的，据说陈佳琪怀孕了，快开学的时候被他父母知道了，于是就退学了。”

听罢，王雨轩半天说不出话来，那片窈窕的身影，那朵带雨的梨花，在他眼前隐隐若现，短短两个来月，竟会发生这般离谱之事，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如何都接受不了。

“你骗我的吧？奶牛你可不要骗我啊。”王雨轩用力扯了下奶牛的手臂，声音急促了许多。

“许慧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真假，不过退学这件事一定是真的。”奶牛正色道，不过随即又换成一副嬉笑嘴脸，“你怎么还这么关心她呀？是不是难忘旧情呀？”

“那个男的是谁？”

“许慧看见过，不过不知道名字。”

“是我们学校的么？”

“不知道。”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

“那她退学后去哪里了？”

“不知道，可能是转校了，也可能就直接工作了呗，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许慧也只是听陈佳琪室友说的，你自己发短信问她嘛。”

王雨轩沉默了，一阵冷风迎面扑来，他竟感受不到一丝冰冷。他的脑海一片模糊，慢慢的，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每一次吸气，胸口都会隐隐作痛。

奶牛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开始劝说道：“不要伤心啦，这么骚的女人，多亏你当初没和她在一起呢……”

“好了好了。”王雨轩无力的打断了他，声音竟有些苍老了。

奶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也识相的闭上了嘴巴。二人就这样沉默的走着，脚步声“哒哒”作响，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过了一会儿，奶牛好似忆起了什么，开口说道：“听许慧说，那个男的长得和你很像哎。”

一阵寒风吹过，雾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