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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凤临天下 作者: 念华扬 字数:3754 更新时间:2013-03-11 18:43:00

第十一章 解红妆(5)

其实也并不是他的缘故,这个故事我也可以权当饭后消食听来解解闷,但阮夫人的某些经历与我颇有些相似,是以我有些留心,而除了这些,我陡然想起来南宫若来这里的真正目的。诚然他从不与我讲他心中的那些计较,但我想,我既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有些事情终归还是要知道的。虽然他不与我说这些事让我有些伤心,但不就是个情绪么,伤着伤着就习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直致力于让自己的形象向宽容大度的方向靠拢,所以在这种事上我一向很看得开。

但今次不知怎么,我突然觉得有些事情看得并不分明,是以垂着头思索了一番,小心翼翼且不着痕迹的问他:“我听说关将军明媒正娶的妻子乃是他从小定下的一位,可阮夫人那里却好似另有隐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问完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刨八卦的嫌疑,遂掩着袖子咳了一声,“当然,我对这个事并不是那么热衷,你若是觉得我这话问得不妥,转身忘了便可。”

他却难得没有说一些什么话来咳呛我,暗含笑意的一双眼打量过来,方才闲闲开口:“原来你是在想这件事,我以为这一个下午你定然过得分外煎熬,却是听故事听得很爽快么。”

相信他突然转了性子的我简直是太天真了,我顺着袖子上的褶子抚了抚干笑两声:“你还是把我刚刚问得话都忘了吧……”

他却在下一句话接上去:“不过这桩事,我却是知道的,本也不是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事,你想知道,我倒可以略说一说。”顿了顿,思索了一阵,“不过我告诉你,你要拿什么来支付这故事的酬劳呢?”

我觉得不可思议,直瞪着他:“你真是太小气了,不过一个故事都要算计,真正不厚道!”

他依旧是懒洋洋模样,道:“你却忘了,我只是个商人,自然做任何事都要计较一番。”

我觉得本来就是自家人都要算得这样分明,他这个人可真是太较真了,但我知道我若这么说他自然会有更多的理由来将我堵得严严实实,在这一方面我自觉与他没有相较之处,遂摸着袖子掏出一根玉簪来,递到他手里:“这东西是我的宝贝,用这个换你这个故事好不好?”

那簪子自然是三师兄给我的那根,自下山后我一直带着,方才摸到才想起来忘了收起来,我虽然不认为这么根簪子能够说动他,但好歹安了个“自己很宝贝”的名头上去,怎么着也该让他重视一下,但他拿着簪子打量了一阵,随即凉凉瞥我一眼:“你的宝贝倒是不少,但这种簪子市面上常见,五文钱卖三根,最近涨价也只卖到三文一根,你觉得这个故事就只值三文么?”

我觉得这个故事本来还没有必要用单位衡量呢,只觉得他今天格外的难缠,于是伸手要去拿那根簪子:“那我还是不要听你讲了,把簪子还我我要去睡了。”

他却手一合将簪子收回怀里:“明日陪我去一个地方,这件事便算成了,如何?”

这件事倒不算难,何况我终归还是要跟他一跟,稍稍想了想便也应了,于是回房坐了倒杯凉茶候着,他也坐下来,翻出个空杯子也倒了一杯,手指磨着杯沿道:“想必你也已经知道,少卿与阮夫人在战场上相识,两人算得上日久生情,我所知道的,便是他们从战场上回来后的事了。”

他们刚回府不过十日,就有位姑娘找上了门,说是打小与关少卿订了娃娃亲,证明身份的玉佩和名字家谱都对上了号,现今家道中落,不得已前来投靠云云,可这样的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姑娘的重点不过是在“娃娃亲”三字上而已。

而这位姑娘,可巧所有人都认得,就连阮夫人,亦是与她有几分瓜葛。那姑娘袅袅婷婷,一袭碧水蓝天的衫子,不施脂粉的脸上亦是挡不住的大好春光,秋水寒烟似的一双眸子,眨一眨,便是万种风情,除了风靡大街小巷的紫月姑娘,不做第二人想。

但大家依然心知肚明,紫月姑娘虽是挂了牌声明卖艺不卖身,到底是从那风月场所出来,与阮夫人这个神医弟子的名声一比较,孰高孰下,自然分得清明。我也觉得娃娃亲这种东西,是做不得真的,尤其是在这种背景清晰人证全无的情况下,作假做得当真欢快得很。

谁知紫月姑娘还真的有人证,上了年纪的福伯原是紫月姑娘家里的管账先生,关少卿自小与这位福伯还算亲近,是以见了这桩事,自然要打开大门迎了人进府,自此便算将人都安顿了下来。但关少卿只将他们当贵客养着,究竟要如何处理却是一点风头都没有的样子,这样等啊等啊的,等得不相干的一群人都十分急躁,当事人自然更加急躁。

终于有一日管账先生福伯将刚外出回来的关少卿拉着说了一番话,且点得极为隐蔽:“老夫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称一声长辈应是在理吧?”

关少卿自然恭恭敬敬答:“福伯待我如亲生,少卿感激不尽。”

福伯便摸着半白不白的胡子呵呵笑:“你知道小姐自小跟在我身边也学了不少的东西,长大了越发了得,且心气是极高的,一直说定要寻一个有担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老夫以为,这便是极好的。”关少卿不答话,福伯话锋一转,“老夫在你府上叨扰多日,心中也甚为忧虑,但听人说你如今是个功成名就的,且为人耿介清明,当得起少年英雄,惟觉欣慰,便是对你的父亲也是一桩交代,真是令人感触颇多。”

耿介且清明的关少卿低着头仍旧恭恭敬敬的一副样子,同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差别,只说:“福伯过誉了。”

三言两语便打发了过去,此后依旧只字不提,紫月姑娘却当真是个沉得住心性的,整日里也不再打扰,住在客房中安安分分做足了寄人篱下的小女子模样,每日除了吃饭剩下的娱乐项目就是弹几段小调唱几首小词,基本上做回了大家闺秀应有的模样。只一样,但凡新做了菜式,新缝好的衣裳,都由着福伯第一时间送到了关少卿的面前,送完后便退下不多发一言,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将近小半年。

我觉得这种事情若发生在寻常人身上心里不知道要怎样偷着乐呢,但关少卿是何人,常年累月练出来的坚毅性子,又是用情极专一的一位,且他从小虽与福伯亲近,对紫月却知之甚少,断然是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但关少卿不会发生意外,不代表旁人不会有意外,譬如据说与他说了娃娃亲的那位,紫月姑娘。

意外出现在当年的小年夜,紫月姑娘昏倒在自家小院子里,阮夫人亲自与她把脉,诊出她两个月的身孕。事情到了这里简直就是一场安排好的戏剧,一切像是始料未及,一切又似乎是冥冥中注定,紫月姑娘醒来,泪眼汪汪将一干人望住,将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包括如何对关少卿情根深种,如何思之心切但碍于现实种种不能一诉相思之苦,又是如何在两个月前与心上人把酒言欢不小心把到了床上,其言辞恳切,凄凄惨惨戚戚,只把众人哭得心尖儿直颤,等明白过来,才晓得主题思想只有一个——孩子是耿介且清明的关少将军的。

于是事情急转直下,先前我觉得老天爷对阮夫人很是垂怜,让她寻得一位良人,且这位良人也对她十分的用心,简直是好上加好的事,但到了这个时候,耿介且清明的关将军不得不将一切从头计较,考虑另一个女子肚子里据说是自己的孩子这一桩事。

此后一切便如我所见的那样,阮夫人自请休书一封,未果后便搬去了别院,深居简出不问世事,那厢关少卿却采吉纳征,挑了个良辰吉日将紫月姑娘迎进了府,做了关将军名正言顺的夫人。虽娶进了门,但对人却颇为冷淡,可阮夫人那里,也自此冷落了下去,一直到现今这个模样。

我将一口凉茶咽下肚去,叹了一回,道:“阮夫人那样的性子,素来是个清晰有目的的,难道只因为这一桩事,便将两人的感情弃之不顾了么?”

南宫若瞟我一眼:“据说还是有些缘由在里面的,那个孩子没保住,六个月大的时候不小心没了,连带着紫月夫人一起殁了。从那以后少卿便不太理会这些事情,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与那位夫人也不大一样了。”

听这个口气倒像这个“不小心”也别有用意似的,我觉得有些奇怪。按照一般的套路,似乎是一出家庭伦理戏,但抛去阮夫人大夫的身份,有这样笨的人会在这种明显的关头顶风作案么?我长到这么大,听过不知多少出戏本子,知道这种看上去很惊心动魄的事情一定是有什么缘由在背后,但这种事猜来猜去还真不好说,凡事不都讲个万一么,只要是个人总有想不开的那么一瞬间,我想了想还是问他:“出了这样的事,关将军岂能不闻不问?”

他起身挑了挑灯芯,灯火“噗”一声更亮了一些,摸出一卷书就势坐到床沿上,却是再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了:“到底我不是当事人,我又怎么会知道?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去睡吧,明日出去要打点起精神才好。”

这人在要紧的时候向来口风着紧,这个故事虽讲出了来龙去脉,但实在是言简意赅,完全没有说书先生的口才,不过也正是这样才能分出区别来,若是天下所有的说书先生都像他这般善于总结,只怕茶楼的生意也要冷清个好几倍。我在心里略过一遍,终于蹭过去抓住他的袖子:“我明日能不能先不出去?”

他再看我一眼,了然一般:“去找阮夫人?”

我诚实的点点头,开口想向他表示一下自己求知心切的心思,还没张口就被他接过声:“你就这样不愿意陪我出去?”

这话问得我一愣,下意识想要反驳,怎么会不乐意?他要真的想要带着我出去我一定高兴的不得了,但这句话问出口,不知怎么总觉得奇怪,可我确确实实答应他这件事,真正骑虎难下。但阮夫人这件事发生在四年前,这个时间让我略有些介意,因四年前我与三师兄下山的那一趟要查的与陈国有些联系,后来遇到一些阻拦不得不停下来,最终无功而返,让我很有些失望,关少卿身就要职,也许正知道什么也说不定,我要做到不易察觉,这里正是个突破口。不管怎么样,我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可这样一来,就又要编一个理由出来,正不知要怎样接口,他却拨了灯芯,在一片漆黑中淡淡开口:“我等你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我若没有回来,他便独自离开。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又得了这个台阶,万没有理由再推拒的,只好应了,起身回房睡下。

作者的话
念华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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