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策自己,鞭打别人
一下车我就麻溜地直奔车站外的十字路口,陆冰已在那等候多时,看到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陆冰时,我的眼眶湿润了,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鸡腿爱的深沉。
“丁小天,有没有搞错,现在才来,整整两个半小时,我钉在这个地方,那城管叔叔都不乐意了,当我是神经病呢,询问了我三次,你竟现在才来?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谁啊……”
我垂涎了下陆冰手中的鸡腿凄楚着开口,“亲爱的,你知道的,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我这不是被堵在路上了嘛。”顿了顿又换上一副狗腿的嘴脸谄媚道,“日日思君不见君,到如今,一起啃鸡腿。”
好说歹说才把余怒未消的陆冰塞进出租车,接过她手中的重担,顿时我就感觉生活实在是太TM美好了。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陆冰三下五除二就把带来的生鲜烹饪成了美味佳肴,让我这个吃了三天泡面的人得以享受这海天盛筵。摸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我愤愤的想,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饭后和陆冰闲侃,说到她此番回去的原因,陆冰即刻咬着牙捶胸顿足。她说她家老头几天前打电话给她,让她尽快回家一趟,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夜坐车赶回去,结果什么事都没有,老头自作主张给她安排了两天的相亲流水宴。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她相继遇见了高中的龅牙李,麻子刘,大头张以及幼稚园鼻涕钟。说完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丧气样俯首撑额。
我好奇的问,既然如此,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你就该撒丫子飞奔回来才是,怎的还呆了三天那么久?
陆冰说她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她拎起包包转身出门的时候,陆老头告诉她,这次来参加相亲的人当中就有她高中时心心念念的青展,于是她关门的手顿住了。青展,青展啊,她说,你知道的,那时候我是那么喜欢他,没能和他在一起一度成为我这么多年来最大的遗憾之一,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见一面也是好的啊。
诚然,作为她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我实在没道理不知道关于她和青展的那一场风花雪月,那时的我还经常被她强行拉到街舞社给身为社长的青展撑场子。青展长得高高瘦瘦,且家境优越,学校里喜欢他的小女生远不止她一个,于是,当时心思单纯的陆冰就默默地夹杂在人群中送水,递毛巾,献殷勤。期待哪一天脱颖而出。只是,她还没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她心心念念的青展就飞走了,飞过太平洋,飞向美利坚了。
我问她,这么说,青展从花旗回来了?啧啧,海龟也相亲啊,呃,看你这脸色多半没见到人家吧。
陆冰一脸沮丧的说,就是因为见到了,才这副表情的,哎,幻灭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我说,怎么?
陆冰搬了个靠枕仰躺在沙发上开始解释。原来,一连两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她都未能在流水宴上邂逅青展,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陆老头的缓兵之计,回到家里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指责陆老头是个骗子,根本就没有什么青展。陆老头为了让她去相亲真是什么谎都能撒。陆冰的一通数落让陆老头自己也疑惑不已,摸着脑门直说不可能啊,青展明明就在流水宴上,而且场场都没缺席,巴掌大个地方,怎么可能见不到,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骗女儿,第三天的流水宴上陆老头亲自领她去见了青展。
隔着老远,陆老头就冲着人群招手,喊:青展。人群中一个又高又胖状似黑猩猩的生物转身,胖的分不清五官的脸上挤出一个油光满面的笑容,嘴里叫着陆伯伯然后大步朝他们走了过去。陆冰愣在当场,还没回过神来,青展就已经到了她跟前,看着她说,原来是陆冰啊,几年不见,都认不出你了。略微低沉的嗓音依稀可辨当年模样,直到对方开口陆冰才敢将面前的人和当年的翩翩少年联想到一处,两个身影重叠的那一瞬陆冰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事实上刚才青展说的那番话也正是此时她想说的。人人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要她说是把猪饲料才对。
总之,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美人迟暮,帅哥发福。so幻灭的陆冰回到家里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走人,远远地离开了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说完这些之后,陆冰一时间感慨万千,茫然道,丁丁啊,你说他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我记得以前挺帅的啊…
我很认真的看着她,回道:他哪里帅过,是你爱过。
对于陆冰的不幸遭遇,我一方面表示非常同情,另一方面也表示理解陆伯的良苦用心,按照我国当下的不成文习俗,但凡女人基本一到二十五,人人自危。在陆伯看来,为今年就满二十四的陆冰觅得良婿实在是刻不容缓,毕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陆冰就这么被剩下来。
跟陆冰聊完天,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各自回房就寝,至于写序的事儿我想还是留待明日再议吧。
因为我在公司实习还算兢兢业业,作为安慰,我也拥有一些有限度的特权,比如说,上班可以迟到,但不能早退。但是,作为一个非常有工作责任感的文艺女青年,我并没有滥用特权,所以我并不是每天都睡到九点多。比如说,周末约好去玩的时候,我就会起得特别早。
总而言之,我在公司是迟到的代名词,同事们早就习惯了。就像地震前会鸡飞狗跳的出现许多异象,如果我今天准时去上班,同事们也会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比如说,公司就要倒闭了,今天早上发遣散费什么的。
我本质上是一个宅心仁厚的读书人,我不忍心看到公司里人心惶惶,沙尘滚滚,所以我下定决心,排除万难,生命不息,磨蹭不止,没迟到就绝不去上班。
双脚踏进公司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表,九点四十五分,啧啧,果然错开高峰期出门是对的,原来小区到公司只有十分钟不到的车程,我果然还是那么的聪明。
刚进公司,前台美眉Gigi同学就冲我招手示意有话对我说,我指了指手上的包,示意稍等片刻。把包放到自己的座位上,电脑开机,随便打开个文档,顺手从桌上取了个文件夹装模作样走向前台。
Gigi同学说她晚上约了几个朋友,让我一起去她们学校附近那间吧里小聚。
忘了介绍Gigi同学是我们公司除我之外的另一个实习生,目前就读于F大。事实上J市是座大学城,周边的大学鳞次栉比。
Gigi说的地方我去过几次,离我们学校并不远,吧里不乏同学校的校友,舞池里随便捡两个指不定就是自己班上的。 我想了想觉得势必不能留下陆冰一个人独守空房,于是赶忙问Gigi是否可以携带家眷。
Gigi一脸诧异的说,不是传说你分手了吗,这么快就有新男票了?
我摇摇头说:不是男票,是女票。
Gigi显得更诧异了。
我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我的好朋友,叫陆冰,她喜欢热闹,我可以叫上她一起吗?
Gigi想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啊,我知道她,就是前几天送你到公司楼下的那个小正太的姐姐是吧,没问题,叫她一起来吧。
我正准备掏出手机给陆冰发个短信,这时候,一抹黑影投在我们头顶,冷峻的声音如秃鹫盘旋。
“看样子你们两个都很清闲啊,正好今天洗厕所的大妈肠胃不适告假了,那么你们就去打扫卫生吧。”
我慢慢转过头,boss大人居高临下,面无表情,我想这下完了,撞枪口上了。
在这只万年秃鹫的眼里,我和Gigi就像两团腐肉。
还是两团要去打扫厕所的腐肉。
悲壮出门的时候,黄洲深这厮跳出来使坏地说:“哎呀呀,排队都排不上啊——哎?小天,你要不要棉花?”
黄洲深是我们公司的一朵奇葩,他恨我,我恨他。
我灵机一动于是大声请示:
“boss——黄主编他也很闲的,男厕就由他来打扫吧——”
Boss大人歪着头看我,这一刻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然而他只说,不用,我找洲深还有事,男厕你去打扫就好了。
注意,不要偷窥我的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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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厕所慷慨就义归来,
Gigi同学一脸关切的走过来小声问我,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被人占便宜什么的。我低头注视了她一会儿又将自己重新审视了一遍,用眼神表明这个问题无需回答。Gigi了然的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一直没有说,我丁小天虽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然而外表使然,但凡第一次见我的人都会误会我是个男人,倒不是说我长相猥琐,举止邋遢,而是你知道170的身高配齐耳短发,再加上常年一身休闲装扮,尤其是在两性特征并不十分明显的情况下,实在是很难不让人误会,咳咳,事实上,抛开我是个女人不说,基本上我是个‘美男’。
刚进去男厕的时候,几个其他部门的大男人吹着口哨依旧在我行我素地如厕,我就这样注视着他们完成全过程,然后默默地进入打扫。
其间,也有几个人闯进来,我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不是认识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人,通常都是:“嘿,辛苦!”
如果是自己人,就变成了:“呃——辛苦……”
忐忑的熬到下班,我和Gigi都如释重负的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打的直奔酒吧,期间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了陆冰,说好在酒吧门口汇合。
在门口碰面后,一行人陆续进入吧内,已经有早到的同学叫了酒水,众人闹啊叫啊的,气氛相当融洽。
陆冰喝啤酒就像喝白开水一样简单,手一抬,头一仰,嘴巴一开,咕噜咕噜两下,杯子就见了底。我想,得,照这情况来看,送她回家的重任势必要落在我身上,所以一整个晚上下来,我都没敢多喝。
一群人聊着闹着,后来大概也觉得无趣,几个人就嚷嚷着玩骰子,输了就“大冒险”,赢的人说了算。
我本来不想参加,磕瓜子磕得挺愉快,不想费那事。
结果被拱得没办法,还是拿起一个骰盅,参与集体活动。三两个回合下来,我没输没赢,就看着别人到处蹦跶。
其实Gigi那几个朋友还算善良,玩得不大,了不起就是对邻座的某某说声我爱你,反正在场的基本是年轻人,玩得起,大多一笑而过,气氛炒得挺热。
不过随着气氛升温,几个人颇有发酒疯的趋势。
我原本还暗自窃喜没被抓包过一次,结果一时兴奋掀了盅,输得一败涂地。陆冰大致喝高了,当场兴奋得跳了起来,脸颊通红,眼神一亮一亮的大吼,“你输了!”
旁边的人自然跟着起哄,陆冰唔了两声,便在一番商讨之后指着一旁,睨着我道,“去去,看到隔壁桌那个西瓜头没有,去抱他一下——”说完停了停,奸笑,“新娘抱!”
我当场就囧了……思考着要不要“晕眩”过去,但想想上一回合,Gigi一弟兄刚亲吻完地板,还把桌子、椅子、吧台都亲了一下……
正所谓愿赌服输,只得把心一横,去就去!
不料下一刻嘈杂中听到个很不爽的男中音, “那个穿黄衣服的!”
因为语气听起来像找茬,所以原本闹腾的人都稍微安静了下来。
我事不关己,开始研究在场人的衣服颜色……
“喂!”
陆冰推了推我提醒道,“像是叫你呢。”
我这才低头瞄了眼自个的衣服,挠了挠脑袋纳闷了:不对啊,确实不关我事啊,我穿的是绿色啊……= =~
酒吧里闪烁着让人炫目的蓝色灯光,众人情绪依旧高涨。
好吧,就当做是找我的吧。于是四处张望了一下,陆冰一脸受不了的继续提醒,“后面!”
后面?呃……
我所有的惊讶被掩盖在震耳欲聋电子音乐中——头还没完全扭过去,衣襟就突然被狠狠揪住,随后身子被某强劲的力道一把拉扯,脸颊就被迅速地撞击了一下!
没错,就是“撞击”了一下!力道之大,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嘴唇的轮廓……
最角落有伙人突然疯了,鼓掌的,吹口哨的,拍桌子的,跺脚的跳啊叫啊的,闹腾非凡。
我愣了一会儿,在听到欢呼声后思路豁然开朗……
我大概成了……赌注?
亲我的那个男生已是双手插袋,一句道歉一句解释也没有,扭头就走。
我没看清他的脸,但能察觉那人极其不爽,全身散发着整个一“挡我者死”的气息,背影倒是挺拔帅气,身高还高我一个头。
我摸了摸脸,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反应。唔,是跌坐在地?捂脸娇羞?放声大哭?还是……叫痛?
突然,Gigi一女性朋友莫名亢奋了,捧住脸“啊啊”几声呐喊——
“是顾北城啊——”
此消息一经扩散,有识之士纷纷为之扼腕,觉得顾北城亏大了。
期间一票男同学,齐齐赶来恭贺,觉得凭吾之姿,得吻如此,是当以此生无憾。
陆冰端起杯子,一口见底,愤恨地看着我,说,“瞧瞧你这什么狗屎运。”
我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懵,神了奇了,自己被占了便宜,倒霉的人却是对方,世界果然无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