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出谷
四水绕岛。
波光粼粼的水面任风轻抚,层层荡开,不似烟雾却袅袅不知何处。
岛屿上,花海处,树荫下,一个红衣女子躺在一堆平铺的书上。斑驳的树影投在女子的身上,朦朦胧胧好不真实,一如那一年的那个下午。
三年前,当她睁开在这个世界的第一眼时,首先看见的不是这片洁白飘渺的花海,而是处于花海正中间的大树,昂首挺立,叶子却在风的吹拂下,微微摆动,竟比那花海更迷人,更夺人心魂。若素常常呆在这里,也没有想法子回去,也许对她来说,无非是换个地点生活,而她也已经适应了这样平淡祥和的生活,看看书,泡泡花茶,和捡到自己的师傅抬抬杠。幽居的日子也打磨了原先的性子,却淡漠不了懒惰的毛病,她也没有想闯荡江湖,没有想轰轰烈烈,只是有的吃,有书看,有地躺,仅此而已。
只是,如果没有那场相遇,那个人。
西面又或者说是东面,若素是没有方向感的,传来一阵水声,一只竹筏顺风飘来,若素的眼皮抬了一下,起身忘了一眼,又躺了回来。貌似是个人,是个半跪在筏上的男人,不过,与她何干,能够到达这里的人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因为若素感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那人已站在她面前。很久之后,若素才开口“前方一百里有你要找的人”难得好心,只是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那个人在筏上是半跪着似乎极其疲劳,又能走到这里,站着,却不开口,定是个傲骨的人,但又强势,等别人自己开口,不想欠下什么情,想必不一般吧。如此,还不如让他自己去找师傅,到这无花岛的人,哪个不是来找师傅的,只是要有命才行,毒瘴,不是每个人都有像若素那样的体质,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毒没有一样能伤得了她。
当若素睁开眼睛,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和一路水渍~
厉害,能够进得这四面绕水的谷,要知道,这湖其实~呵呵,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若素摇了摇头,继续晒书,顺便晒晒自己。只是有人存心不给她清净。“我说素素啊,师傅叫你晒书,你干什么来着,天气这么好,阳光普照,你有没有听到黄鹂鸟在树上歌唱,小鱼在水里欢快的游玩,晒好书随我踏青去也~~”当绿夜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地时候,若素翻了一个身,继续睡着了,因为绿夜的提议她一点也不感兴趣,而且催眠效果那是极好的。周公我来了,若素小声嘀咕了一下,细密的睫毛下铺了一道阴影,红唇饱满,煞是诱人,可是绿夜不是男子,也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掠起袖子大有不吵醒她不罢休的气势,只是也有人存心不顺她意,“夜儿,让你素姐姐睡一会,想必她是累极了,你去寻程雪踏青去,不要再吵小若了”。
“还素姐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比她小了,还有你不是存心让我自讨没趣吗,程雪那个女人,冷冰冰的,跟她一起去要把整座山都冰了,再说你觉得她会跟我去,再说,大白天一般都看不到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你说我们两个是同时穿到这里的,按理说,你要跟我亲近些,怎么反而跟素素好点,也不见得你做什么糕点给我吃,我也喜欢松子来着,不是我说你,咦,人怎么走了~~沈朝露,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说清楚”绿夜一个纵跃追了上去。只是又可怜了若素被魔音穿耳,睡不得安稳“晚上还要去寻小雪,白天还要被小夜吵,唉,还是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吧。而那边~~
”这里果然和姑姑留下的画一模一样,既然来了,那我就自己闯“南宫瑾把一张画有这里的图放进怀里,倒不是小看了眼前的竹林,只是不屑靠这样才达到目的,缓缓走过小道,暗自运气,听姑姑说以前这里的毒物甚是多,不经意间,就命丧黄泉,我到要看看是何鬼怪,又是否真如外界传言那样修罗地狱般恐怖!
迎面一把浑身黝黑发亮的刀劈来,有着毁天灭地之势,南宫瑾一个侧身急急避开,却也被伤了手臂,那把刀好似嗜血般,又有人性般发起狂来。南宫瑾手捻一个决,反手夺刀。
”无知小辈,你以为这把刀能轻易被你夺下吗“
”哦,是吗?“南宫瑾凌空一挥,紧紧握住黑刀,然后用一块黑布包住。
”乾坤布?“
”阁下好眼力“
”你是南宫家的?“
”正是“
”那南宫月是你的谁?
“姑姑”
“难怪,难怪,不过你怎么会制服这把刀,要知道光靠乾坤布是没有用的,必须是她的有缘人才行,难道~~罢了,罢了,你回去吧”
“回去?早闻阁下大名,今日一见甚是幸事,也不枉此行,告辞!”
“有点意思,天下人都知道我谷中的规矩,也就是就算你闯到这一关,我不愿意出山也不得要挟不得强制,可到了这地的人也不是没有,像你的皇兄也来过,可就是没你那气度,说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带走人,只是如今的状况,我是不愿意出山的但是~”
漫天的风沙迷了南宫瑾的眼,微微一怔,回想起叶凌天刚才的话“你所求的,她能给你”。就是刚才那个女子吗?安若素?安之若素,有意思。保护吗?
石门前,叶凌天白衣无风自动,心乱了,当初是不是就不应该救了她,是因为她能不受毒瘴的侵害,一时好奇还是因为想救,只是一个感觉,一个念头。三年来,不得不说,她很聪明,学会了自己的所有,除了武,用她的话说,师傅会保护她,想到这叶凌天满眼都是宠溺,其实不过是她懒而已,除了看书,所有的医书,包括秘籍都被她看闲书一样看了,再拿去晒,而后这些书一去不回~估计她也不知道哪去了,丢三落四的~叶凌天知道自己恐怕是喜欢上了若素,也许她没有绿夜的明艳动人,也没有朝露的温婉大方,更不似程雪的倾国倾城,她永远都是淡淡的,不惹尘埃,让人觉得舒服又飘渺的不真实。他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只是他不能,这如何对得起逝去的月儿。好几次他想离开她,可每一次都会回来,因为他怕若素一个人在岛上会孤单,她不会下厨,懒得洗衣服,衣服换得倒是勤快的很~直至南宫瑾的如约而至,既然做不到远离她,就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除了武功,她什么都不下于他,所以当南宫瑾来请他出岛时,把她推向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保护好她。蓦地转身,拍掌断了与外界唯一通道,千斤大石落下,除非~可是这有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太师傅都做不到~叶凌天就这样站着,气息向外探~
南宫瑾远远的看到,一片花海中,一个背对着他的女子,有些不真实,再看到一棵显得有些孤寂的树。但他觉得她更想一棵树,背影如此挺拔,不似躺着时的慵懒,散发着一股忧伤,难道她已经知道什么了?摇了摇头,款步行至,还未开口,就听到她淡淡的声音,自言自语又好似说给谁听。
“这又是何必,何必断了后路,日后我也可回来看看,又何必~”这第二个何必却是没有说出口,又似乎已经说了。
“姑娘,你可知道~”南宫瑾还未说完。
“走吧”若素打断。
“你~”
“我已知,或者说是已经料到”若素说完便不再理他,只顾走向竹筏而后停了下来。
南宫瑾自嘲一笑,他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抬头却见她停了下来,也走了过去。
“师傅可曾留下什么”
“这是他给你的包袱”
若素打开一看,果然,都是些吃的,了然笑了一笑。
南宫瑾错愕了一下,他还以为是些防身的或者说是衣物却都是零食,然后又顿了一下,她的东西给我干什么,似乎察觉到他的疑惑,若素又好心的说了一句“我不会整理包袱”。
南宫瑾虽是个王爷,却并非娇贵之人,贴身衣物都是自己整理,当下也没计较什么,收拾好了,若素却已经上了竹筏。
“师傅可曾说过,我怕水,待会借你手臂一用”待南宫瑾上了竹筏后若素闪电般抓住了他的手臂,嘴里嘟喃着“手脚这么慢”其实也没有多久,只是若素实在是怕极了水,特别是在水上晃来晃去的感觉,若是不怕,只怕早就出了岛,因为她不想师傅纠结,何况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南宫瑾看着手臂上突然“生长”出的一只素手,一扬眉就撑起竹竿,眸色一深,向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若素看着不远处涨起的二人高的水柱,瘪了瘪嘴,原来他一身水渍是这么来的,那为什么来的时候是半跪着,像是受了重伤。不过,当下还是想想怎样才能不被淋湿。也只是刹那间,已近,若素刚想要躲到南宫瑾的背后,一只强壮的手臂圈了过来,紧紧的把她护在怀里,紧贴着他的胸膛。水柱过后,若素抬起头,第一次打量起眼前这个人,倒是挺细心的,相貌也不错,剑眉星目,下巴的弧线甚是好看。而他像是终于察觉到她肆无忌惮的目光,低下头就撞入了她的眼里,灵动还有深深的淡漠,却有种摄人心魂的美丽,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轻盈似蝴蝶的翅膀,一切是那么的安静柔和,只是下一刻,戏谑的声音响起“不知,公子要抱多久”。原来转眼间,已经过了那道水注。
南宫瑾松开双手,恍惚之间有着片刻的失落,思绪却马上恢复了以往的清晰。“姑娘果然不一般,正常女子不都应该脸红娇羞吗”
“你是说我不正常吗”
“小心”说话之间,一个漩涡把他们卷了进去,若素此时只有一个感觉,到底还是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