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回敬

过年前的几天袁小晞并不怎么好过，每次登QQ总时不时的会瞥一眼右下角。不过自从那晚错过了那条消息后，张文杰再没发来什么，只是袁小晞总觉得他是应该对她说点什么的。心里就恍惚着这件事直到大年三十的晚上。

除夕夜是每年都一样的，全家老小聚一桌吃年夜饭唠家常。袁小晞虽没有社交恐惧症，但对这种整个家族里或熟或不熟的亲戚凑一桌吃饭也向来无感，特别是当某些陌生的亲戚堆起热情的笑脸向她问东问西，明明心里默默竖起了中指脸上也要堆起孝顺体贴的微笑的时候，袁小晞就更反感了。尤其是今年，眼见着袁小晞要毕业了，而且亲戚们还以为她跟往年一样仍然没有对象，所以当袁小晞一进门，先到的三姑六婆就各种拉着她亲切的坐下，开始了轮番轰炸。

“小晞啊，今年大三了吧，毕业后有打算了吗？”

“小晞啊，你的专业以后能做什么工作呀？“

“小晞啊，处对象了吗？打算啥时候结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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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小晞应对不暇，除了堆起满脸的同样亲切的笑和拼命瞎点头外，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在袁小晞母亲和她是一线的，看到自己的女儿被围攻，做母亲的赶紧不动声色的把她拉到圈子外围，自己再融入那个圈子里和亲戚们打的火热。逃离了包围圈，袁小晞松了口气，但又想到等会大家伙围成圈子坐在桌边吃饭时，可就更方便逼问，到时可完全逃不掉了，心里便又一沉。

短暂的热身结束，真正的战役拉开了序幕。一家之主的奶奶宣布可以入座吃饭了，袁小晞赶紧挑了一个挨着父母的位子坐下。她低着头安静的吃饭，尽量不去吸引大家的注意。好在起先大家的注意力也并不在她，先按照顺序的盘问着她的表哥表姐堂哥堂姐，她也就乐得自在。突然有个尖锐的声音不和谐的响起：“小晞，都大三了，找到男朋友了吗？你的哥哥姐姐们都有对象了，就连你表妹今年也刚找好，你就不急吗？”众人的眼光一瞬间就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袁小晞茫然的抬头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说话的正是她的二舅妈。所有亲戚里面袁小晞最讨厌的就是她的二舅妈了，不折不扣的势利眼和小心眼，因为自己当初比表妹高考分数高，考的学校也比她好，因此每年二舅妈总是在年夜饭上问些尖锐的问题，不是攻击她学的专业，就是老拿她没对象说事儿。此刻，她的二舅妈又用和往年一样的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们全家。只是今年，她问错了问题。

袁小晞心里只觉得好笑，也并不急着回答，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汤，又拿起纸巾仔细擦了擦嘴后，方才慢悠悠的说：“劳烦二舅妈一如既往的操心，不过我已经找到了。”说完，不卑不亢的抬起眼，同样挑衅的回看了她一眼。很明显的，二舅妈脸上虚假的微笑僵了一僵。反而，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集中在了袁小晞身上，大多数人还是善意的询问关于小晞男友的事情。

二舅妈仍然不甘心的甚至带点咬牙切齿的说：“小晞，舅妈真为你高兴，你总算在大三的时候找到了第一个男朋友了。不过么，呵呵，大学里的恋情也不一定长久，不一定能维持到结婚啊。”

“不得不说二舅妈真是非常关心我啊。也是，谈恋爱这种事也讲缘分，不是说谁漂亮或者谁会耍点手段嘴上狠一点就一定能结婚能长久”，袁小晞听到她嘲讽自己自然是恼火，也根本不会忍气吞声，所以无论她母亲在桌底下怎么踢她她都装糊涂不知道，不过脸上的笑依旧灿烂和恭敬。

“话是这么说。不过女人嘛，终究是要结婚的，大学再好专业再好工作再好，没有好的婚姻不是终被人看不起么？”二舅妈的问话愈发挑衅和带刺儿。

“男人固然是铁饭碗，不过想想这社会上也不缺那些没学位没工作经济不独立的女人被净身出户的事例吧。而且，谁都不会拒绝自己能找份好工作，赚很多钱吧？”袁小晞继续反击着，甚至带着一份刻意的淡然，还低着头挑着鱼里的刺。

二舅妈终于败下阵来，气的说不出什么，饭桌上的氛围也有一丝尴尬。袁小晞许是正在火头上，又不管不顾的说了一句：“Guiso de corto como el amor te molesta。”

因为不理解这句话，众人间尴尬的氛围竟缓解了点。她的一个表哥亲切和蔼的问她：“小晞真厉害，这说的应该是西班牙语吧？能告诉我们是什么意思吗？”

“能呀”，袁小晞甜甜的笑了一下，眼睛直直的盯着二舅妈，一字一句的说，“见识短的人就爱庸人自扰！”这一下，有几个也看不惯二舅妈所作所为的亲戚噗嗤笑出了声，而二舅妈脸都变颜色了，登时站起来，说了一句身体不舒服，便连饭都不吃就离席了。二舅妈的女儿她漂亮的表妹撅着嘴不满的蹬了袁小晞的一眼，随即追着她的母亲也离开了。

袁小晞大获全胜，也低下头忍不住偷笑。一转眼却看见一脸严肃盯着她的母亲，马上也不敢笑了，吐了下舌头继续吃饭。好在后来席间气氛恢复了喜气，大家又开始自在的吃喝了。

回到家，知道母亲要开始责备她了，她也不说什么，只乖巧的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连电视也不打开。果然，她母亲走了过来，略带点严厉的说：“袁小晞，你知不知道刚刚吃饭的时候你的言行有点过分了？”“我知道，我以后尽量不这样了。”她还是乖巧的回答着，没有一点反驳的意思。“什么叫尽量不，是千万不能做了。大家都是亲戚，低头不见抬头见，话说过分了让妈妈怎么做人？”她母亲依然一脸严肃，似乎没被她的乖巧软化。

“可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啊”，袁小晞见乖乖应对这招不灵，马上换用另一招。只见她可怜兮兮的，用几乎快哭出来的腔调说：“二舅妈真的好过分，每年过年都不肯放过我们家。不是暗讽你，就是挖苦我，今天我也是实在忍不了了才就着她说的话回敬了她。我们为什么每次都要服软，看人家脸色啊。”说着说着，还真代入了角色，鼻头装模作样的吸了一下。

她母亲终于心软了，叹了口气说：“哎，说实话今天看你这么伶俐的对话确实蛮解气的。不过还是要注意度啊，闹太僵总不好。”不等妈妈说完，袁小晞的头就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起来，心里也因为母亲部分的肯定而更加得意了。

晚上的春晚袁小晞是照例不看的，又像往年那样躲在自己房间里，边回祝福短信边刷微博再有一瞥没一瞥的看着美剧。不过她记得她发给尚慕杰的祝福短信他竟然没回，他晚上是很忙么，袁小晞暗暗的想。袁小晞迫不及待的想把今晚的光辉事迹告诉尚慕杰，见他连短信都不回，心里是有点不大开心的。不过后来她沉浸在了剧情紧凑的美剧中，倒也不觉得什么了。

晚上12点，窗外又是震天的烟花爆竹。电话震动了起来，袁小晞一看来电是尚慕杰，赶紧按下了接听键。“小晞，新年快乐！我打来的还准时吗？”虽然外头很喧闹，但她还是清楚的听到了尚慕杰大声的笑声。“新年快乐”，她同样的大声的回着，“晚上很忙吗？之前发给你的短信都不回我。。。”“不好意思，小晞，我们两边都好像很吵的样子。不如等安静了再聊，先别挂喔！”“好吧”。袁小晞便把电话直接搁下，又自顾自的去看美剧了。

不知看了多久，窗外的吵闹声早已停歇，袁小晞这才反应过来。本以为这么久尚慕杰肯定是挂电话了，不想拿起手机一看，竟还显示是通话状态。袁小晞试探的问了一句：“尚慕杰，你还在吗？”“在，当然在。小晞你回来了？”尚慕杰马上就回答了，兴奋的富有磁性的声音萦绕在袁小晞耳边，让她心里陡升一阵暖意。

这样安静的后半夜是属于两个相爱的人的，他们聊了很多。尚慕杰解释前半夜是因为陪着亲戚打牌喝酒，所以才没空回短信；袁小晞则聊起了晚上的光荣战绩，笑的得意洋洋花枝乱颤。即使是隔着电话，袁小晞也听出了尚慕杰话里的宠溺。他虽然也像她妈一样一本正经的教育着她，但语气里是赞赏的是钦佩的。

末了，尚慕杰还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如果我早两年来到你身边，说不定你就会少被你那二舅妈欺负两年呢。”袁小晞爽朗一笑：“那你现在才来也是注定的啊，就算你现在才站在我身边，也不算迟吧。”“也许，我真能早两年在你身边的。。。”尚慕杰轻轻的又说了一句。袁小晞也没当真的笑笑就过去了。

这个除夕夜，对袁小晞来讲还是愉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