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等待

秋装好像总是感觉刚穿上便又脱下被塞进了行李箱，秋天好像总是过去的太快。十二月已经拉开了序幕，山区的清晨经常可以看见地上有一层薄霜。如果按照往年，袁小晞在天冷的日子里早上一定会赖床，不到室友都下地洗脸刷牙了是绝对不会动一下的。然而今年，袁小晞一直坚持着每天六点半起床，七点半去早自修的习惯。通常是她开始泡麦片吃了，室友才从床上爬下来。这样完全颠倒的转变和这一切所代表的坚韧的毅力，让她的室友惊诧的同时也十分敬佩。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一旦袁小晞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她就会真的拼尽全力。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一直鼓励她的人在她身边。袁小晞突然觉得，这种大家包括过去的她都会认为枯燥清苦的日子，现在的她却是甘之如饴。毕竟，辛苦忙碌的日子，总会给她带来莫名的满足感和真实的收获。

日子依旧平淡如水，只是这个冬天，也许是因为有了尚慕杰时不时的关心和鼓励，那些许多个在图书馆遇见的午后，那些晚上偶尔的情意流露以及无数次迎面的微笑和对视。这些都让袁小晞觉得这个冬天真的与往年不那么一样，是多了点温暖，即使在飘着细雪的时候。其实袁小晞还是说不大清自己对尚慕杰最真实的感觉，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当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坚强的，是开心的。

十二月对于袁小晞而言，就是意味着某个她毫无好感的另一个变相的情人节就要来了。不过她也并不是真的特别讨厌，至少圣诞节在外国语学院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每年学校里的各个学院都会举办圣诞晚会，而且自己的班级也会举行小型的庆祝会。拉上三两好友，哪边好玩跑哪边，总之蹭吃蹭喝什么的还是挺愉快的。

平安夜那天，袁小晞他们所在的欧洲语言学院开展了自己的圣诞晚会，有表演节目，有化妆舞会还有玩游戏的项目。那天，小白拉着她，身边也许还有些她们各自的同学朋友，好几个人簇拥着嬉笑着。经过表演节目的小舞台时，她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尚慕杰正坐在台上，用吉他弹唱着歌。是一首法语歌，旋律有点熟，可是袁小晞并不知道叫什么。

Elle avait des bagues à chaque doigt,

Des tas de bracelets autour des poignets,

Et puis elle chantait avec une voix

Qui sit?t m'enj?la

Elle avait des yeux, des yeux d'opale

Qui m'fascinaient, qui m'fascinaient,

Y avait l'ovale d'son visage pale

De femme fatale qui m'fut fatal

De femme fatale qui m'fut fatal

这是袁小晞听到的两段，虽然听不懂，但也感觉是一首有故事的老情歌。

后来，尚慕杰告诉她是《Le tourbillion de la vie》，一首经典的法语老歌，歌词讲的是一对恋人的相见、遗忘再重逢的故事。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尚慕杰唱歌，却是第一次听他说法语。她不知道是本身法语听起来就是如此，还是尚慕杰的声音真的很适合念法语，那些生涩的单词柔滑的从他的唇齿间溢出，低沉生动，跳跃着的音符包裹着那些元音辅音，偶有微微颤动的小舌音平添了几丝性感。袁小晞很想驻足细听，但是她的朋友嬉笑着拖着她就要去玩游戏。在这短短的过程中，她不知道尚慕杰有没有看到她，不过她感觉他好像冲她所在的方向笑了一下。

袁小晞后来被拉到了化妆舞会，戴着门口派发的免费的面具，安静的坐在台下的凳子上，看着小白和她刚在一起不久的男友王健平在舞池开心的旋转着。虽然很多时候她也不理解小白的想法，但看到现在的她那么开心，袁小晞多少还是放心了。舞池里最耀眼的就是连续两年被选为“Dance Queen”的姚嫚雯了。此刻正被很多殷勤的男生包围着，争着抢着做她的舞伴，不过她的表情依旧是冷艳的平淡。袁小晞就这么看着，没有任何表情。

下午五点多就开始的圣诞晚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半，人流才逐渐散去，只留下几个活动主办方的学生清理场地。袁小晞和小白也玩的挺晚了，她们的同学都提前三三两两的回去，到结束后差不多只剩她们两个还手挽着手闲逛。走出大礼堂的时候，袁小晞看见身后尚慕杰背着一把吉他正从大门出来，想到整晚都在疯玩几乎没见到他，觉得今天这样的节日好歹也要正式的对他说声节日快乐。想着，袁小晞轻声向小白请求让她先回去。小白正疑惑，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见了尚慕杰，马上换成了一副“我好像知道什么了”的表情，等不及小晞说再见便快步离去。

袁小晞看着小白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了身。这时，尚慕杰也看见了她正朝她走过来。“Feliz navidad.”尚慕杰很自然的用西语说了一句圣诞快乐。袁小晞意外了一下，同样的回了一句后，说：“不错嘛，你挺会讲几句西班牙语的。那。。。那法语的圣诞快乐怎么说啊？”“Joyeux No?l”，他笑了一下，优雅的吐出一句。“你讲法语真好听，什么时候教我几句呗？”袁小晞吃吃的笑了一下。“好啊，以后天天教你怎么样？”尚慕杰也笑了，也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还带着点宠溺的意味。然后两个人都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赶紧低头的低头，看旁边的看旁边。

袁小晞注意到了尚慕杰背着的吉他，立马就把话题扯开了：“刚刚看到你在台上的弹唱了，原来你也会弹吉他啊？那你之前比赛的时候怎么不用吉他呢？”尚慕杰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是啊，我会的。。。之前比赛觉得没必要用嘛，随便唱唱就好了。。”袁小晞没注意他的表情，但细细的打量了一下他的吉他，总觉得很眼熟。突然她想起来了，这把不就是上次尚慕杰借给她的说是他室友的那把吉他吗。“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没有吉他了，然后又把室友的吉他借给了我所以。。。”袁小晞猜测着，露出了一点愧疚的表情。“其实也不是。。”，尚慕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真相，“其实，这就是我的吉他。”

“什么？！”，袁小晞大吃一惊，“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就这么占用了你的武器，倒让你无故的徒手上台了。”“没有啦，其实我是真的无所谓要不要带吉他表演的”，尚慕杰解释着，“但我看你是真的很需要，也想到如果当时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吉他的话，你肯定会拒绝我的帮助的，所以我才撒了谎。”再一次的，袁小晞被尚慕杰的细心和体贴所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安静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对了，今天是平安夜，好歹也要送点东西给你，算是对之前你给我的帮助的答谢吧，虽然很微不足道。。。”说着，袁小晞从包里拿出了两个其实也是别人送给她的“平安果”，有点难为情的递给了尚慕杰。尚慕杰却很开心的收下了，想了一会，撩了撩袖子，从手腕上褪下一串小巧的佛珠手链。袁小晞看到惊讶了一下，赶忙说：“不用了，我只送了你两个苹果而已，你不用送我这个的。。。”尚慕杰执意的帮她戴上，嘴里说着：“你想多了，这种佛珠哪里都买的到，而且我也戴了比较久，算是旧物了。仅仅是作为一种回赠的礼貌而已，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收下吧。”尚慕杰深深的看着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袁小晞只好点了点头。

再然后，他们就是一路聊了回去，聊了很多。聊到了关于小时候，尚慕杰说：“记得小时候，我家附近有一家烧卖店。那里的烧卖完全有别于超市里的那些干巴无味的烧卖，真的很好吃。只是每次去点的时候，老板都会提醒我们一句，烧卖是新鲜蒸的，要等上七分钟。当然，大多数人为了这份美味是愿意等的，而等待的结果也常常是令人满意的”，这时他眼神黯淡了一下，“只是后来搬了家，搬的挺远的地方，几乎就再没吃到过了。现在我吃过的烧卖也远远不及那家做的好吃。”他又接着说：“但我从那时就懂得了一件事，那就是，好的东西往往是需要等待并且值得等待的，所以”，此刻，尚慕杰的眼睛正看着别处，声音也有点飘渺，但袁小晞听的很真切，“我愿意等，我会一直等下去的。”袁小晞看着他认真的侧面，猛然间心跳加速，耳根发烫。

尚慕杰照旧是把袁小晞送到了寝室楼下的，他拿着那两个她送的苹果，嬉皮笑脸的晃了晃说着再见。袁小晞直到进了寝室楼，一直狂跳的心才平静下来，只是脸依旧发烫。

今年的圣诞节对袁小晞来讲真的不一样。晚上躺在床上，她依旧没有摘下那串佛珠，只是轻轻的抚摸着它还算光洁的表面。想到那张执着的侧面，那句类似承诺的关于一直等下去的话，让轻抚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手的主人脸上已是荡漾着满是甜蜜的微笑。这一夜，是摆脱了噩梦的平安夜，是安稳入睡的好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