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脆弱

六月初的时候，已经是挺闷热的时节了。下午的课让袁小晞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下课后的她也热的全无食欲，径直回了寝室，打开电脑，便麻木的刷起了微博。事实上，这一个多月来她都是如此浑浑噩噩的度过。晚上六点半，因为快要英语六级考试，本来都想要上床的她想想还是去图书馆看看英语书吧。

直到她来到门口，才想起来大家都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再加上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要期末考试了，图书馆又迎来了半年一度的盛况。她悻悻的离开，漫无目的在教学楼一楼一楼的闲逛。很多教室的灯都亮着，大多数是要求晚自习的大一学生。看到他们都那么认真的写着作业预习课文，袁小晞想到了以前的自己，想到了刚进大学时那么有抱负的她。而不是现在这个考试在即都还四处闲逛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教室，她坐了下来拿出六级的模拟考卷和词汇表。她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张考卷做了两个多小时只做了一半。她一会写两道题，一会掏出手机玩一会，一会又开始剪指甲。连袁小晞自己都知道此刻的她就像一堆烂泥一样，如果被爸妈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不知道会让他们怎么想。她的思维发散着，想东想西，手上的笔已经有十几二十分钟没动过了。突然她想起半年前的那个期末，也是在一个空教室，尚慕杰就这么走了进来，那应该算他们第二次见面吧。此刻，她眼睛紧盯着门，就好像下一秒他真的会推门而进，带着一如初见的微笑,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只是一直到了很晚，那个教室里仍然只有她一个人。桌上的卷子还是连一张都没用做完，晚自习的大一学生也差不多都走光了。袁小晞慢慢的把随处乱飘的思绪收了回来，慢吞吞的整理东西。

走出教学楼，虽是闷热的六月初，不过因为学校在山区附近，这样的晚上倒还是有点凉意的。袁小晞不经意的打了一个哆嗦，加快了回寝室的脚步。寝室里，大家都已经在洗洗弄弄准备上床了，见她终于回来了，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说：“啧啧啧。。我们寝室的学霸终于披星戴月的回来了，让学渣们自愧不如啊。”袁小晞知道她们是善意的半开玩笑的调侃，但心里还是憋屈的慌，因为她深知她自己的状态究竟是怎样的，所以在她听来，那种话就显得有点刺耳了。当然袁小晞还是对她们憨憨一笑，然后换掉衣服去洗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室友都已经上床了，玩手机的玩手机，打电话的打电话，看视频的看视频。袁小晞还是安静的自顾自的刷牙、梳头发，然后关了大灯，默默爬上床去。

在黑暗中，她躺在被子里，听着周围室友发出的说大不大、说轻不轻的声音，感受着她们自在的融合在她们自己的世界。突然，袁小晞觉得她好像丢了她自己的世界：曾经信心满满发誓要学好自己的专业，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如今却连基本的专业考试都没用通过，还每天混沌度过；每天听着其他三个室友交流着各自的感情经验，谈论着袁小晞从来不懂的恋爱世界；连她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小白，最近都没怎么见到她踪影，偶尔见面，她也不会再问起袁小晞最近过的好不好，要不沉溺在自己感情的悲伤里，要不就是眉飞色舞的说着和袁小晞根本就不认识的陌生人去玩乐的情形。。。。这一切的一切，有时让袁小晞心生悲凉，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保持沉默，藏悲喜于心，抑或是心烦的时候就干脆独来独往，心里想着不跟任何人交流。

但此刻，，她再怎么咬紧牙关，眼泪还是仗着有了黑暗的保护，肆意的横行在她的脸颊。眼见着哭的越来越厉害，就快要抽泣了起来，袁小晞慌忙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抓过枕边的手机，想都没用多想就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一个熟悉又慵懒的声音响起。

袁小晞想到吴乔希也许是睡了，刚想说不好意思打扰她了，但是止不住的抽泣却先发出了声。她听到乔希的声音突然变得精神和紧张了起来，一个劲的问她怎么了：

“天哪，你怎么哭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在学校里受谁的气受了委屈？”

“是学习的压力太大了吗？”

。。。。。。。。。。。。。。。。。。。。

她不停的问，但袁小晞被眼泪堵住了声音，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虽然她知道吴乔希是看不见的。乔希就更着急了，又问了她好几遍。她怕她太慌，于是赶紧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和声音，轻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没。。没有出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心情不是很好，有点压抑。。。我就想找个人聊聊。。我觉得除了你我好像找不到可以谈心的了。。”说着又无法控制的抽泣了起来，还把自己埋在被子更深处。吴乔希安静下来，显然她在仔细倾听着袁小晞的诉说。“我觉得自己好笨。。觉得自己好失败。。。”还没说完抽泣的声音又加大了。

吴乔希也终于沉不住气了，柔声的问：“怎么会？你怎么会失败呢？当初你是我们几个朋友里考的最好的，学校也不错，专业也是你喜欢的，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我知道。。可是都被我搞砸了。。搞砸了。。我真的好失败，感情也是，学业也是，我笨我笨是我太笨了。。”袁小晞的抽泣声终于变成了压抑着的大哭。吴乔希再一次沉默，安静的听着她哭泣。袁小晞慢慢的恢复了点，开始停止了抽泣。

“好，这才乖，别哭了嘛，再哭我就心疼了。”

“嗯。。”，袁小晞又抽动了一下鼻子，然后瓮声瓮气的说，“哭出来好多了。。。”

吴乔希这才放心下来，开始慢慢的开导着她：“小晞，我知道你们也快期末考了，你也肯定是因为学习上的压力吧。。”

袁小晞也冷静了下来，缓缓的说着她内心的想法：“学习的压力肯定是有点的，我是喜欢语言，可我总是学不大好，我也做不到像我们班那些学霸一样那么刻苦。”

“没事的，只要你还喜欢，没失去兴趣和信心就好，学习的方法也要自己慢慢的摸索出来的，这还不是以前高中你教我的么。。”

“哎，以前我以为大学时另一片天堂，它让我享受到以前从不曾享受到的，确实也给了很多欢乐。。可我再也找不回高中时的自信和辉煌了。。高中的那些朋友曾经那么要好，如今还不是都不联系了，终究是人心凉薄了。。”，袁小晞无奈的叹着气，鼻子又酸了一下。

“哎哎，这也难免嘛。可我们之前聊天的时候你还总说大学里朋友同学都很要好，日子过的很滋润啊，可你刚刚说找不到人谈心，怎么会呢。。。你这样我真的挺心疼的。。”

“我知道，好确实是好，无论是客套还是真心的相处愉快，我跟他们再开心，始终不是跟你。我再相信他们的为人，也无法做到完全的信任，至少做不到敞开心扉的谈心。。”

吴乔希又沉默了会。“可你找不到谈心的人不是会很累么。。”

“累是累啊。。我这么点破事不可能半夜打电话给爸妈让他们担心，你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不能经常打给你，小白虽然跟我比较好，但她最近也有自己的感情问题要面对，她没空我也不愿让她分担我的心事。。。好累啊好累。。不过总会没事的，我的心态还是挺好的。”

“好什么好呀。就你刚刚哭成那个样子吓得我都想马上飞过来狠狠抱抱你再把你按在地上打一顿，谁叫你老让我担心！”

袁小晞挂着眼泪鼻涕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好好，我的好希希，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可我这不是想着你嘛~”

说完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老这样也不是办法呀。我还是觉得你真的需要一个男朋友好吗。”袁小晞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模糊的身影，她摇了下头，说：“再说吧，这种事一时也急不来的。再说我也不是老这样啊，我自己也会调节的，不然我这二十二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

袁小晞眼前立刻浮现了那个经常带着温暖的微笑的男生，但她还是淡淡的说：“没有。也许有几个有好感的，但喜欢的，没有。”听她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吴乔希也不再深问。

这天晚上她们聊了很多很多。吴乔希和袁小晞诉说着她对那个科协会长的爱慕，也带点烦恼的问关于方超有追求她的念头该怎么办。袁小晞想起那时方超打电话给她时，说他喜欢吴乔希的语气，她相信他对乔希是真心的。袁小晞想为方超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聊到后来，两人都带着点困意了。袁小晞迷迷糊糊的说：“这时要是来两罐啤酒就好了！”两人又一起笑了出来。然后又是一阵沉默。“睡了吧，感觉应该很晚了，你肯定也困了吧。。”“你这死鬼，是你困了才对吧”，袁小晞也迷糊着笑骂一句。挂断电话后，袁小晞才发现周围早已是一片死寂，除去室友的鼾声和梦话。手机被打电话打的发烫，她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像是从梦幻世界退出，回到了自己的现实世界，袁小晞又感觉没那么困了。她静静的想着她们方才的谈话内容，感到既温暖又庆幸。转而又思考了关于自己以后的人生方向。不久，睡意又隐隐袭来，她习惯性的点开手机上的微博，发了一条微博后才关机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