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消毒水的味道

医生建议张霂谦在医院里多住两天，先养好身子，再做下一步治疗的打算。可是不管怎么走，这都是一步险棋，一旦走错，全盘结束。

后果的严重性，郑一一自然是知道的。

医院，是一个承载了太多东西的地方，郑一一每次一进医院鸡皮疙瘩掉一地就不用说了，还要接受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眼前看到的各类景象，时不时的还会看到新鲜的血液。郑一一不喜欢医院，谁都不喜欢。

可是张霂谦偏偏住在里面。

张霂谦面无表情的对着天花板发呆，郑一一专心致志的削着苹果，一切都静谧而又和睦，两个人却是各怀心事。张霂谦在想自己回了学校该怎么向杨晋他们解释晕倒住院的事，郑一一想的却是到底应该怎样说服张霂谦接受手术。

“张霂谦。”护士端着药走了进来。

“阿姨，请问我还要吊几天啊？”张霂谦觉得自己实在是受不了医院整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都快要把自己顶出鼻炎来了。

“哦，那要看你的身体回复情况了。”阿姨确认无误后，快速而又敏捷的给张霂谦扎上了针。郑一一都不忍心看张霂谦那千疮百孔的手了。

曾经的浪漫现在只剩下医院的一片白茫茫。

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那个……”张霂谦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郑一一王琪找他复合的事情。心一横，说吧，我们之间宁可吵架也不要隐瞒些什么，“昨天那个陌生的号码是王琪的。”郑一一低头给张霂谦把被子掖好，阴影中，张霂谦看不到郑一一的表情。

“哦。”郑一一的回答淡淡的，让张霂谦猜不出她的情绪。

“然后她说想跟我复合。”张霂谦的表情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是我没有答应。”他把头低的低低的，是不是拿眼偸瞟一下，想看看郑一一是不是生气了。

“哦。”郑一一的反应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生气了？”张霂谦问得小心翼翼。“没有啊。”郑一一淡然一笑，“过去都过去了，还计较什么啊？再说你不多说你没有答应了吗？”

“就这样啊？”张霂谦突然的耷拉下脑袋，一副挫败的样子。

“不然要怎样呢？”郑一一被张霂谦的样子给逗笑了，“需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吗？还是要吃醋呢？我都已经知道你是我的了，何必还要和无关紧要的人生些无名的气呢？”不是不生气，是看透了就不会生气了。

郑一一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需要感叹人生了，感叹人生已经有些过时了，这个青葱的年纪，何必用自怨自艾来浪费时间呢？

“哦。”张霂谦依旧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样子。

“干嘛这样了。我不哭不闹的你还这个样子。”郑一一表示自己很无语。不是想让我闹吗？那我就闹给你看。郑一一灵机一动，“那你嫌弃我不好你回去找王琪啊，她温柔啊，她贤惠啊，她懂得吃醋，她温柔小女人，你去找她好了，不要再这个样子了，做点你喜欢的事情吧，不要再我的身上白白浪费时间了。”假装很生气，假装吃错。

张霂谦直接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说变就变呢？“一一，不要生气了。”张霂谦小心的安慰着，生怕再踩着什么雷。

郑一一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张霂谦一看郑一一哭了，有些慌神，连忙坐直，“一一，我错了，你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郑一一有些莫名其妙，这出戏怎么还跑偏了呢？到底是什么错了？又错在了哪里呢？

生活就是一场闹剧。

“你说你错在哪里了？”郑一一索性顺坡下驴。

“我错在，错在……”对啊，我错在哪里呢了呢？张霂谦自己也很纳闷，“我不应该告诉你王琪找过我。”

“什么，你敢对我隐瞒？”郑一一的声音一下提高了两个八度，听起来渐渐的，有些刺耳的感觉。张霂谦觉得还是那个说话柔声细气的郑一一好。

干嘛要招惹她呢？

“不是的。”张霂谦再次埋下了头。

刚刚听到病房里的声音有些大，一个护士过来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小心看到两个的闹剧，只好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这里是医院，两位请安静一点。”

被护士训斥过的两个人终于安静下来，郑一一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张霂谦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张霂谦终于忍受不住这种低气压了。

“好啊。”郑一一见好就收，“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做人不能太贪心的。

张霂谦点点头，表示成交。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依旧浓重着，可是习惯不就好了吗？

习惯了一切，一切就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