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点半,饭菜将近的时候,余航第一个放下了筷子。在环顾一桌人之后,他说道:"我今天有事,所以要先走一步了。你们继续开心!"

余航话毕,瞥了赵釜一眼走出了包间。

"饭菜也快吃完了"有人接着余航的话说,"我看,今天就玩到这里吧!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聚聚!"

就这样,十几人纷纷放下碗筷,起身推攘客套着欲往包间外走。

赵釜侧身拿过挂在椅背上的西服,也随众人起身朝外走去。

走廊里的气温明显比包间里低一些。略含凉意的风吹过酒后微微泛热的皮肤,赵釜清晰地感受到一种由心而生的惬意。

刚迈出饭店的厅门,赵釜便被一个刚熟悉不久的声音叫住了，"等一下!"

赵釜应声回头望去,余航正立在霓虹灯下。多彩的光影交叉往复从他身上拂过。晚风袭袭,他白色的衬衫衣角也随风鼓动着。

余航见赵釜久久立在原地没有主动靠近的意思,便干脆自己朝他走去。

"怎么,几年不见,你当真把我忘了?"余航说笑着自然搂过赵釜的肩。

赵釜仍然是惊了一下,然后将余航推开,"都已经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勾肩搭背的。"他尴尬地整整衣领,朝前迈开步子。

余航浅笑一声,他不明白赵釜所说的二十几岁的年龄跟他们勾肩搭背有什么关系。他无奈把双手插进裤袋中,紧跟在赵釜身后,亦步亦趋。

"你怎么没有开车?"走得有些久了,余航有些纳闷。

"这里离家挺近的,所以没有把车开出来。"赵釜低头看着脚下的板砖,沿着一条不知长短的白线向前走去。

"去我家坐会?"看着赵釜的背影,余航索性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只是他见赵釜犹豫着不出声,便又说道:"不是因为顺路嘛!难道赵局座看不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连老同学都不给个面子?"

"好吧。"赵釜吐了一口气,把视线重新抛到前方。其实赵釜答应去余航家坐坐并不单纯的是坐坐。只是因为余航的家靠着姚鼎的家,所以他想借机去看看姚鼎。

其实赵釜的心思余航也能猜出十之八九,虽然他明白赵釜并非确实有心要去他家,但是当他听到赵釜说出了"好吧"还是很满足,很开心。

晚间九点,路旁树下乘凉的中老年人人数达到了峰值。

赵釜把头转向与余航不同的一边,尽量减少与余航的视线有交汇的机会。因为到如今,当年那段青春热血造成的冲动还让他尴尬不已,更何况如今赵釜又和他见面了,而且还是并肩走在路上的那种。很多时候,赵釜想要把那次的经历忘掉

。很多次,赵釜想试探性地问问余航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件事。可能因为他怕余航真的还记着,又因自己难以启齿,所以话每每提到嘴边,又不得不吞咽下去。

久而久之,余航也看出了赵釜的心事。只是他转念一想,这样也是好事,至少证明了赵釜还记着自己!

"前面不远处就到了。"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之后,余航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赵釜只听着余航的话并不回应,他在心中默念:"那么,姚鼎家也快到了。"

余航见赵釜闭口不语,也不再多说什么。

转过一个弯,眼前的一草一木逐渐变得熟悉起来。只是原本熟悉的铁门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铝合金框架的蓝皮彩钢的大门。

在那一刹那,赵釜在门前楞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敲门进去?还是直接装得淡然从门前经过?而现在的他更希望姚鼎自己有事出来。这样不用他敲门进去就可以直接见到想要见的人了。

"想进去,就进去吧。"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余航还是建议道。

赵釜心一横,咬咬牙,"算了。"他在心中经过艰难地抉择后还是选择了放弃进去,转身就往回家的路走去。

"不是说好了要去我家坐坐的吗?"余航冲着反向离去的赵釜的背影喊出话来。

赵釜没有停止前行的步伐,也没有回复什么,只是软软地朝身后摆了摆手。

"赵釜,你等一下!"另一个声音突然冲进了赵釜的耳膜,像是急急地挽留。

经大脑分析后,熟悉的音色让赵釜犹豫了,"如果背后喊我的真的是姚鼎的话,那我该怎么办?又或是该说点什么?"

可能太想见到某人,却又经历长时间的求而不得。而当那人真的自己出现的时候,心里会突生不能抑制的矛盾感。

几年不见,让赵釜对姚鼎的感知已朦胧成一片雾霾。未见面前,赵釜总是一人反复猜想姚鼎如今的模样。又或是,结婚与否。为了不让自己后悔,赵釜还是停下转过身来。

而此刻赵釜就感觉自己被下咒定在了原处,沉重而复杂的情绪压在他的心头,化作了阵阵急促地喘息。

眼前的姚鼎,容貌没有多大的变化。一切都如同恍如隔世般的苍茫。只是经过了几年的沉淀后,原先忧郁深沉的气质中多了分阳光的味道。

"进来坐坐。"姚鼎嘴唇轻轻翕动,语调里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又像是兄弟间的最普通不过的招呼。

赵釜点点头,径自朝姚鼎走去。等到赵釜快走到姚鼎身旁的时候,他抬眼的瞬间,一女的出现在了他眼前。那一刻,他恍然大悟,几年不见如今的姚鼎按道理应该结婚了。即使赵釜在想去见姚鼎之前已经做好了面对姚鼎一切的心理准备了,可是当他亲眼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状况后还是感觉被重重打击了。虽然当初他是抱着对姚鼎的不快离开的,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不喜欢他!

"嗯,这位是?"赵釜声音怯懦,明知故问。

姚鼎听了赵釜的问题后,不禁觉得有些怠慢。他应该主动把她介绍给赵釜的。于是姚鼎面含微笑地说:"这位是我的老婆孙雪。去年结的。"

"哦。"赵釜不再言语,低落地跟着姚鼎走进院子去。

走进院子里以后,姚鼎突然意识到:余航刚刚还站在外面。可当他回头时,铝合金门外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当赵釜和姚鼎在门外说话的时候,余航作为旁观者,已把赵釜脸上细微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那时赵釜脸上挂着的满满的失意不禁让余航心头一酸,他不想看到赵釜这样傻,从而带着几分无奈转身而去。

姚鼎回过头来,赵釜已经跟着孙雪走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