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习惯一件事，就会逐渐对它麻木。然而赵睿从小到大几乎是听着赵釜的叹气声长大的，可是当他再尝到被绝望的感觉，仍然抵不住心头的一份落寞。每个青年都有被肯定的渴望，没有谁会愿意一生下来就被人怀疑，甚至否定。赵睿自诩，尽管自己的学习不太灵光，但自己健康饱满的体魄仍然是一比可贵的财富。说句实话，其实赵睿也不会对自己成绩不好而过度的失落，毕竟凭着赵釜的局座职位再加上他家里厚实的资本，让他混到一个学校读，也是有把握的。

离开餐桌后，赵睿回到房间穿上一个贴身背心就走出了家门。

夏季的夜晚，空气比白天多了几分阴凉。满耳都是聒噪的虫鸣声。随意散布在空气里的飞虫，时不时的会光临一下赵睿裸露较多的上半身。而他只是加快了脚步，并无心驱赶蚊虫。

小区里，每个单元前的空地上，不约而同的多了一起乘凉的人。有老人有小孩，老人闲聊着国家政事，有的则趁着天没黑透，下两局象棋。小孩被奶奶看着围在一起。也有两三群谈着粗暴话题吸烟经过的小青年。

赵睿双手插在短裤口袋里，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小区正门。他把目光丢向远处，有几处灯火吸引了他的注意。赵睿明白，所谓的好学生黎砚就住在那里。有一刻他想走过去看一看，他想亲眼认证一下，黎砚是有多么的优秀。

因为他脑子一时短路，他正经的朝黎砚家的方向走过去。在到了之后，又不正经地扒在窗户边缘，极其猥琐的朝屋里张望。从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黎砚趴在桌上睡觉的姿势。

看到这个画面，赵睿在心中暗自得意，“这小子，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刻苦嘛！”

屋里，黎砚下意识地换了个姿势，露出了侧脸。台灯下，他的侧脸轮廓显得异常细腻，未经细致修剪过的刘海自然地搭在挺拔的鼻梁上，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就连赵睿的眼睛里也不经意的流露出讶异的神情，他在心中暗想：“居然有男生长成这样！”

在学校的时候赵睿就有听过七班的黎砚不仅学习好，人长得也很帅。只是由于赵睿自己的原因，他一直没有看过黎砚的庐山真面目。如今自己以这种偷窥的方式看到了，心中竟生出一点窃喜：“切，原来是个伪娘！”

准确的说，如果说赵睿是运动型的帅男，那么黎砚就是书生型的美男。

一起泼水的声音把赵睿惊醒。他扭头一看，黎砚的妈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门口。她手里拿着一个刚倒完脏水的盆子，看赵睿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你是谁？”她发出质问。

赵睿突然被电打的般，转身朝小区正门跑去。留下身后一个模棱两可的身影。

许桦转身进屋，把盆放好。厨房里响起了炒菜的滋滋声。

“阿砚啊，刚刚好像有一个人来找你的。”许桦把声音尽量放大。这样，在隔壁房间的黎砚就可以较为清晰的听到妈妈的声音。

“谁啊？”他大声回应。

黎砚知道妈妈在准备晚饭，便走到厨房里来帮忙。就在同时许桦接了下句，“不知道叫什么，也没见过。”

“这样啊。那我就不认识。”黎砚边说边准备好碗筷和盛菜用的碟子。

许桦回头片刻，示意黎砚第一个碟子给她。许桦接过碟子，边盛菜边说：“你的朋友我都见过，唯独没见过之前那个人。看他的穿着有点不正经，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学生，你说哪有正经学生穿背心在别人家窗户门口张望的。你呀最好还是少接触这类人。”

许桦的耐心敦促倒给了黎砚一个提示。

“穿背心？在小区这。”黎砚在心中默念几遍，似乎已经猜到是谁。只是黎砚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的窗口张望。“也许是妈看错了。”他在心中默默揣测。

黎砚家一般吃完饭比较晚。因为许桦要在菜场看摊子，所以要等过了人们买菜的点，她才会安心的回家。正因如此，做晚饭的时间就要被推迟。而黎砚也正是用这段时间做一些课外习题，因为在学校时，他一定能高效并且有质量的完成作业。所以，许桦对儿子一直心存愧念。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爸还在世，他们家的日子就会好过点。毕竟多一个男人，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多了一份依靠这么简单。

许桦特意夹了一块子排给黎砚。今天她特地做了排骨冬瓜汤，希望可以给儿子补一补。

黎砚笑着接过，也夹了一块放在许桦的碗里，“妈，你也吃！”

许桦愣了一下，连忙把排骨退回到黎砚碗里。“妈不适合吃这个。儿子，你要多吃一点。身体不能坏啊。”

黎砚看着妈妈，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是感到强烈的酸楚与甘甜，却又有一种自责。后来，他只是感到连下咽米粒时也会不住的哽咽。

良久，许桦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抬头望了他一眼。这一眼，正好看见了他眼角噙住的泪花。许桦心里微微一颤，一声温柔的呼唤，“阿砚。”

黎砚心头一寸脆弱的地方，被这声彻底攻破。藏在眼眶里的泪水，汇成一股流了下来。

“阿砚，怎么了？”许桦不安的放下碗筷，伸手轻握住黎砚的手掌。

“妈，儿子对不起您！”黎砚挣开许桦的手掌，低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黎砚并没有把门锁上，许桦轻轻地拧开锁，走了进去。

黎砚仰面躺在床上，视线全都集中在屋顶的一块青砖上。许桦朝黎砚缓缓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看了儿子许久，她才开口，“阿砚，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桦不明白，也想不透儿子会因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

“阿砚，可以告诉妈，你怎么了么？”许桦的声音很轻很轻，有一种催眠的作用。缓缓在黎砚的心头化开。只是因为这件事连黎砚自己都没有弄清楚，只是心头很感觉被重重压着，有股逆流在血管里乱串。

可能是因为经过长时间的挣扎，黎砚的鬓角已经被打湿，眼眶的边沿泛出淡淡的红色。

“妈……我……没事。”

黎砚翻身卷过素色的被单。

许桦朝黎砚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在心里酝酿了悠长的气息，伴随无奈的起身离开而轻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