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微风轻轻撩拨了心弦
no。1
手脚疲软的坐在座位上,连撑起脑袋都没了力气。一群女生簇拥着花莫尘和秦爱走了进来,带过一阵暧昧的风。
肩膀被人推了推,耳边响起充满磁性的声音:“亲爱的,让我进去。”
把头陷在臂弯里,不想理会。
“你不让,我可就用我自己的方法喽。”他轻轻地向我耳廓哈气,语气挑逗。
抬头怒视着他。似乎脸上的笑容更深些,“怎么,这样就害羞了吗?真不可爱呀…”看着我脸上的晕红,他轻轻拂过,愣住,探向我的额头。
“你在发烧?”他轻皱了眉。
我不耐烦的打开他的手。“没有。”
“走,跟我去医院。”没给我拒绝的机会,他直接把我打横抱起,在秦爱不甘的吼叫下走出教室。
头不舒服地枕在他的臂弯,我扭动着身子表示抗拒,却又因感冒的无力瘫软下去,得到了他的一句轻吼;“别动。”
看着医院门口的救助标志闪着刺眼的红光,我渐渐紧张起来,心中升腾出一种无力感。那里面淡淡缺刺鼻的消毒水味,病人们哀怨的呻吟声,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如行尸走肉的护士医生都令我恐惧,那里的一切一切就像一道无影的墙,是我探望生病的妈妈所要面对的最大障碍。
抓紧他的衣服,我轻轻的呢喃:“不要去那里…”
他眯眼勾唇,对着我贼贼的笑,说:“好,那去我家…”
禁不住沉重的睡意。我闭上了眼睛…手被环着,腿也被紧紧压住,脸上温热的物体游走抚摸,我火大地皱眉睁眼,花莫尘躺在我旁边满眼有趣的抚摸我的脸。
使劲得把他推下床,随手抄起床边的东西向他砸去。被躲过,他双手抱胸靠墙,眼底都是笑意。
“真没良心…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自己好难受,要我用唇渡药给她,现在好一点了就一把把我推开,唉,真伤心…”
“什么!”我起身下床,指着他的鼻子,“不要脸。”
挑起俊眉,他慢慢的向我走过来,手擦过耳畔撑在墙上,俯下身来勾唇看我,呼吸扑在脸上,躁动着身体里不安分跳动莫名兴奋的血液。
“刚刚是开玩笑的,确实喂了你药,不过没用嘴。现在…我想要报酬了呢…”他的唇靠近我的唇,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眼眸泛着意味深长的光,好笑的看着我。
倔强的与他对视,我冷冷的上扬嘴角。“你敢。”
他轻笑出声,抚摸我的发。“真不好玩…又是这幅倔强的表情,我以为你不会拒绝呢…”鬓边的头发被他轻轻往后掖,脸上跳过一点温热,我条件反射的甩出了巴掌,微红了脸。
手被抓住,我使劲挣扎,踹向他的腿,还未来得及伸出就被抵制在墙上,低头,不想看他。
“干嘛这么生气呢,就当报答我嘛…”他慢慢的放开了我,挑起我的下巴,笑容依然不减。
我狠狠地瞪着他,语气威胁:“下次你再这样我会杀了你。”
轻轻地眯眼,他坏笑:“你还想要下次哦,嘴硬的小丫头。我可是不给了呢...”
打开他的手,我垂头看着地面,讨厌了他这种拈花惹草的性格,对不起自己的女朋友,也对不起处处留情的对象。
“来,把这个喝了。”我应声看去,他的手中多了一个有着精致花纹的瓷碗,淡红色的液体微微左右波荡着,漂浮着若隐若现暗黄的小颗粒,散发着糖类特有的甜腻气息凑到我嘴边,皱眉推开。是姜汤。
他微微笑着。“我可是熬了很久的呢...不要喝吗?还是...”顿住,他把碗递到嘴边,“你想要弥补刚才的遗憾,要我用唇渡给你?”
抢过碗一鼓作气喝下,丢回给他,擦擦唇角,我轻轻地问:“我旷了多少节课。”
“怎么?”他略挑眉角。“都帮你请了假了还担心什么?”
这样无所谓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语气结冰:“你只需要告诉我。”
耸耸肩,他习惯性的翘起唇角:“大概大半天吧,你睡了很久...”
拢了拢衣服,我向四下看去,陌生的环境里,是该靠眼睛来分析。“我现在赶回去可以上几节课。”
他皱了眉,“两节。”
“再见。”我拧开门把手,打开的门又被顶了回去,他靠在门上,斜斜的看我。“有必要么...”
冷笑一声,“我不像你。”我不会和他一样漫不经心地把一起都看得很轻,看做理所当然,以一种不在乎的态度面对这个世界,我不能,也没有那个资本,我能做的只有脚踏实地的用比别人多付出的努力让自己不再像一个废物一样卑微的活着。
微眯了眼,两道优雅的弧度里,黝黑的眼眸泛着淡淡明亮的光。不再靠在门上,他站直了身子:“我可是很爱学习的,走吧...”
回到学校,老师对我这种带病上学的行为大加表扬,使劲的对我微笑着。
花莫尘今天下午似乎很疲惫,拖着脑袋沉沉的睡着,很安静的闭着眼睛,少了平时让人讨厌的挑逗神情,干净的就像一个小孩,没有掺入任何杂念的纯粹。
转头,秦爱的目光锁在花莫尘脸上,偶尔抽空狠狠地瞪我几眼。
只用自己知道的方式叹口气,我转过头去。
no.2
风轻轻的吹起额前的刘海,夕阳西下,斜斜地以一种睁眼就能看到的角度都挂在天边,毫不吝啬的将一天中最后的温暖撒播在人间。被光芒包围的人们身边晕开一圈金色的光,游离在世间。
淡淡笑了,我想,比妈妈的爱更温暖的还有太阳...
钥匙插进孔里旋转,一阵浓浓的糊味扑面而来,呛进鼻腔,引起一阵肺部激动的涟漪轻轻咳嗽着。
皱眉,我捏着鼻子走进厨房。
沈渐零正捂嘴仰头努力地翻炒着什么,源源不断的白烟团在厨房上空飘荡,像极了一坨入口即化,甜到令人牙齿发酸的棉花糖。
拿过他的锅铲,关掉火,开窗通风,看了一眼锅里的东西。如果不是在灶上煮着还是热的的话,我真的怀疑这是泥巴或者什么东西。
待屋里的空气好了一些,他抓着头发笑:“不好意思哦,我是想做红酒牛肉的,结果...”
我明白的点了点头,对他报以惋惜的笑。
这件事以他下楼买方便面告了终。面是我煮的,这也是我唯一会的东西。看着他吃得一脸满足,我也就觉得原来学会了自己做事,是会得到别人美好得像天使一般的微笑...
梨涡陷下,他笑弯了眼:“你一天在我这蹭吃蹭喝的,总算有了一点可以回报的东西了,嗯...虽然是方便面,不过真的很好吃,居然比我煮的都要好,以后你就负责晚饭好了。”
被人夸奖的喜悦从嘴角开始蔓延,我点了头,轻轻的说:“好。”
*
台灯照亮了我的脸,捂着耳朵补着耽搁了没听到的内容,皱眉努力记着。
被人轻拍了肩,我吓得差点站起身来。转头拢眉,表情懊恼,却在看见他手中的削好的苹果后平静下来,忽略着心紧紧的疼痛...
灯开的很晚,疲惫的想睡觉的时候,妈妈总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带给我削好的苹果和温声细语的问候,不想复习的时候,也会开着灯,等着她带来一阵温柔的风,吹得动容心中干涸已久的梦...
看着他手中的苹果,接过,大咬一口不让眼泪爬出眼眶,默默地看着方正的字体模糊了又清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看什么,心里又是怎样的一片波涛汹涌的感伤...
起身,苹果核丢进垃圾桶里,却看见沈渐零仔细打量着床头母亲的照片,瞟见我在看他后,尴尬的转过身子面对我,问,“你妈妈?”
“对。”我钻进被子里暗示他我要睡觉了,让他赶快离开。我不喜欢别人动我东西,一直都是,怕他们发现我隐藏好的懦弱,狠狠地撕开我故作坚强的面具,指着我血淋淋的伤口残忍的放声大笑。
他坐在了我的床边,静静地望着窗外,安静的月光洒在脸上,铺上一层白色的光,眼角有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哀伤,整个人透明的好像不真实的瓷娃娃。
“你为什么会到这个城市呢?看你平时都不跟人接触,没有朋友的样子,心里面一定有许多的秘密吧...”
转过头来,他看着我,眼中是流转的光。
心底最柔软的位置像是被人狠狠的戳了一下,没有流血但他造成的伤痛却已足够让人轻轻颤栗。双手握拳,暗暗在被子里使劲。
我该怎么回答?自己是个垃圾,被所有人看不起?最后众叛亲离的被扫地出门?!呵...我干扯起嘴角,蔓开苦涩的笑。
眼神悲哀,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没有重量的羽毛落下湖面,泛起一片轻轻的涟漪,轻柔的几乎透明,却惹起人心中莫名的疼惜。
“你知道吗?我的妈妈笑起来会有甜甜的酒窝,眼睛弯的到很大的弧度,我却总是不耐烦地吼她,以为她对我的爱是一种约束,就像羽毛刚丰满的小鸟跃跃欲试的渴望外面的生活,想要张开翅膀飞出巢穴。我终于如愿了,小小年纪的我走在街上,以为自己以后可以当一只自由的小鸟无忧的飞翔,哪里知道...”
他止住了声,眼中充斥着晶亮,而我也忍不住被他的情绪带过去,跟着他一起哀伤。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盯着棉被上繁密的花纹听他轻轻地哽咽。
“我仰着脑袋看林立的高楼大厦,觉得自己从未那样开心,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轻呼,我不安地转头,看见妈妈写满疲惫却还是笑着的脸。她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过来,优雅得好像天使。我看见她一开一合的嘴里说着‘跟我回去’,我慌了神,大叫着‘不’,便要转身就跑。刺耳的车鸣声后,我看见货车轻轻碾过她的身子,红色的液体拼命冒出,空气里爆出浓烈的血腥味。时间仿佛静止了,我听不见耳边他们的尖叫,看着一地的红色,冲过去紧紧的抱着她,眼泪却始终流不出来,我只是有很多话哽在喉里,我只是想把它们都吼出来,和她说很久很久的话...”
忍不住,他掩面呜咽,身体轻轻颤抖着,我看不见他的脸,却也知道他的表情,因为失去至亲的痛,我也懂得。
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将他拥入怀中,枕在他的肩上轻轻地闭眼。
我懂,我真的什么都懂,我懂你的无奈,懂你披上坚强的人皮的那种无法言语的痛。
当你真正接近死亡的时候,才会知道,什么东西都是没有意义的,就算你倾尽所有也挽回不了你所想要的东西,而他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你好不容易垒起的墙土崩瓦解,最后的一切一切都会化为灰烬,回到最初的样子,最终褪为最安静的时候明白的真理。
他的呼吸变得均匀,呜咽声也渐渐小下去,我听到了他在我耳边的呢喃,眼皮也变得沉重。
他说:“苏空怜我是不是很没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爸说,你叫我怎么面对呀...”
“妈妈是我害死的,对不对,我就知道。都是我的错...”
“是我害死了她...”
直到额头印上温热,他的声音才消失不见,我也进入了狭长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