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四伏9
那婴孩的模样不仅让林飞月软了一颗冷硬心肠,更是让本来还在怒火之上的太后眼神一柔,看起来爱得仅。而皇后,在看到那婴孩被抱出来的时候,眼中最后一抹希望都熄灭了,只余下绝望、凄惨和不可置信。
贤贵妃喜得贵子,如今又母子平安,自然宫中的人都开始道贺讨喜。于是刚刚还剑拔弩张的长春宫顿时变得喜气洋洋,仿佛先前做的那如同刑场一般的气氛只是不存在一般,一切都好像只单单为了贤贵妃产子道喜而来。
“太后娘娘。”说话的是贤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她脸上可以看到发自内心的高兴,语气也是极为欣喜的:“娘娘请太后去内屋说话,这会子娘娘竟然醒过来了,一切都是大喜啊,真是天佑北夜国。”
侍女的话是每个上位者的都爱听的,太后当然也不例外,太后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小皇子的脸蛋儿,看着小皇子的眼神也是极其的温柔和爱怜,一边放低了声音道:“贤贵妃是我北夜的功臣啊。赶紧把小皇子报到暖一些的地方去,新生儿怕冷,别冻着了哀家的小皇孙。哀家这就去见见贤贵妃。”
抱着小皇子的产婆连忙应声儿,随后便小心翼翼的把这个宝贝疙瘩抱着去了另外一间房。而太后则是缓缓伸手结果周公公递过来的佛珠,然后顿了顿,扫一眼一旁若有所思的林飞月,道:“屋子的人不要留太多,只留内屋伺候的人就行了。皇后在屋内坐着好好想想吧,哀家等会子可是有话要问的。还有轩王妃,你就和哀家一起进去见见贤贵妃吧,贤贵妃和你倒是很得缘。”
林飞月听之心中腹诽,只私下接触过两回,见面也就三四回,怎么就得缘了呢?不过她现在懒得说话,只点点头,理了理袖子,扶着柳儿的手与太后一起往内屋走去。
贤贵妃在皇后宫中突然早产,所以这屋子还是临时准备的产房。林飞月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子还未消散的血腥味,这让林飞月不免微微皱了皱眉头。屋子的最里边是一个雕花帷帐的大床,此时,贤贵妃正满脸苍白又疲惫的斜靠在床上,头上绑着防止坐月子的产妇受凉的头巾,那模样一看便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的。贤贵妃虚弱的抬眼看到太后与林飞月走进来,眼睛里的细细观察才可以看到的一丝恐慌终于消散,眼神也落定了。
“你不必多礼。”太后见贤贵妃身子都这样了,还要给她请安,连忙不忍的上前扶住贤贵妃不盈一握的身躯,道:“你刚产子,身子是要好生将养的时候,哀家准你免了这些虚礼。”说完太后还一反常态,怜爱慈祥的把贤贵妃头上凌乱的发丝理了理。
贤贵妃见太后这样的动作与态度,满脸的受宠若惊,那小鹿一般温润的眼中也露出一丝感动,道:“谢太后抬爱了,只是礼不可废,臣妾不想做破了规矩的人。”
“还叫我太后?”太后慈祥一笑,暖暖的看着贤贵妃,道:“你既为北夜生下健康的皇子,皇帝肯定是要赏赐的。哀家看贵妃一位实在是委屈你了,这位分可以抬一抬了。”太后这话就是肯定了贤贵妃的位置了。贵妃还算委屈的话,只有皇后与皇贵妃了。
林飞月挑了眉头,淡淡的看着这两个宫中老手的你来我往,只在一旁默默当背景,可是有人显然是不想当让她当背景的。太后刚说完要册封贤贵妃的话,贤贵妃却脸上很是淡然没有一丝欣喜,看起来倒是与世无争的模样。贤贵妃抬眼看到了林飞月,突然就温柔的开口道:“飞月,你也来了。”
这一声飞月让林飞月背脊一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林飞月吞了口口水,嘴角抽抽的看着贤贵妃,只得上前回答:“是,臣妾很是担心贵妃的身子,所以便和太后一同进来了,还请贵妃莫怪罪。”
“哀家看你往常性子安静不喜欢和其他人过多交往,却和月儿很是亲近,所以哀家也便准了月儿进来。”太后淡淡解释道。
“谢母后。”贤贵妃闻言恬静一笑。
林飞月则在一旁无语问青天,她什么时候又和太后这么熟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和她装熟,还喜欢一会子好的跟朋友似得,一会子又落井下石!
“你实在不必这样客气,今日这事委屈你了,”太后握了握贤贵妃的手,然后突然正了神色道:“皇后如今是胆子大了,竟然敢这样不把哀家和皇帝看在眼里,竟然耍下如此下作的手段,哼!”
“母后...”
“你不必为她求情!”太后见贤贵妃开口,便堵了她的话头,只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哀家往常就是太纵容她了,才让她变成如今这个地步!哀家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次,否则往日这国母岂不是要被众人不耻了!”
“母后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贤贵妃幽幽安慰道。但林飞月还是看到了贤贵妃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鹜。
太后这话是显然要处置皇后了,但太后也说了她往后还会是国母的。那么贤贵妃再怎么荣宠再怎么得赏赐,也终究不过是一个妾,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是在皇后之下,想来这也让贤贵妃很是不愤吧。也是,本来就与皇后是争斗对象,又如今被皇后毒害,险些丢了性命就连皇子也差点被毒死,这怎么不让贤贵妃怨恨呢。不过好歹这次太后对贤贵妃的态度变了,贤贵妃也算是有所收获,至少她从此在后宫中真正的没什么人能敌过她了。
“好了哀家进来瞧见你还好,哀家便放心了,皇后还在外边,哀家得出去好生教训她了!”太后起身,一边道:“轩王妃走吧,扶着哀家,哀家坐久了腿麻。”
林飞月本还在想着这件阴谋背后的曲折,突然听到太后这么说便也没反驳什么,只抿了下嘴唇上前扶住太后。在快走出门的时候,林飞月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贤贵妃。
贤贵妃还是斜斜的倚在床头,但刚才还一副病容的表情,却在此时带着一股奇怪的微笑,那双黑色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的也回望着林飞月。在看到林飞月回头的时候,嘴角的笑猛然扩大。
扶着太后走出内屋,穿过帷帐往大厅走去。林飞月脑中却在沉吟,贤贵妃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以及嘴唇缓缓的动作——那是一字一句的唇语:我赢了。
林飞月心中的厌恶突然涌了出来,她本来还觉得贤贵妃在这人人都耍阴谋的后宫中算是独特的一个人,却在此刻觉得她也是这般的算计。这次的确是皇后耍手段害了贤贵妃,但贤贵妃却巧妙的将了皇后一军,不得不说贤贵妃若不是女子他日入了朝廷定然是朝中第一人。利用皇后的诡计,冒生命危险,用性命与皇子赌这一局,而上天又如此眷顾贤贵妃,让她险险的活下来,这才让皇后翻船,不得不说皇后这次还真是折了夫人又赔兵。
细细想来,把此事的前后都贯穿便觉得贤贵妃真是心思深沉,如此大的网罗,她竟然也能逃过,真是心思之深让林飞月都叹为观止。
太后如何没见到林飞月眼中的厌恶与迷茫,但她此时不想细想,只用冷凝的眼神盯着依旧呆坐着的皇后。
皇后依旧带着凤凰头冠,那发饰上金光闪闪显得她整个人尊贵无比。而如此深夜还穿着的端庄凤袍,正红色绣着金色祥云的华贵长袍甚至比太后都高贵一分。但皇后的脸却是那么灰败,那华美的外表都仿佛是一个壳子一般,却罩不住她身上绝望的气息。
太后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锐利了,让皇后注意到了太后。皇后有些嗫嚅的开了口道:“母后....”
“你还知道叫哀家一声母后!”太后手中的佛珠狠狠一顿,语气便如利剑一般咻然刺出。
皇后顿时无语,只眼神哀求一般继续看着太后,仿佛在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啊,真不知道让哀家说什么好!”太后失望的叹气,然后慢慢坐在凳子上,语气透过满满的恨铁不成钢:“你这实在是愚蠢至极。怎么想趁着皇帝不在宫里就耍手段?你也不想想哀家还没死呢!竟然把手伸到哀家的皇孙头上!你那脑子是白长了吧!”太后越说越气,眼睛也透过无比的厌恨。
林飞月突然一愣,皇帝竟然不在宫里?这话便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那么皇帝到底去了哪里?难不成——
对外宣布赏赐一般把她留在宫里,给她一种似乎对她很是顾忌的假象。又在她与她的爹面前挑起矛盾让她和夜雨轩生疏,间接断了她与林家的后路....一切的一切想起来竟然让林飞月觉得第一次的痛恨与害怕,皇帝此时莫不是在除去林家,莫不是她回去的时候只能见到爹爹与姨娘们的尸体?
这种想法只一冒出来,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生生不息,让林飞月满脑子都是爹娘尸体的冰冷,和那满脸的不甘。林飞月心中的恐惧第一次这样的让她不知所措,让她此时无法思考,只一味的呆默起来。
太后与皇后不知林飞月的想法,此时仍然在对峙中。
太后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保皇后了,只得叹气,皇后这次触了皇帝与自己的底线是应该要收敛了,于是淡了眉眼,只平平道:“皇后这次办的事实在是让哀家也无从帮你。皇后失德,传哀家懿旨,禁足长春宫不许迈出一步,从今往后免了众妃嫔的晨昏定省,没哀家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与皇后见面。”
太后起身,满身疲惫的扶住周公公的手,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事哀家会跟皇帝说。贤贵妃的身子哀家会亲自派人看着,你也别管事了,等着皇帝回来发落吧。”
皇后只木然听着,眼神无神的看着前方,只那手还不自觉的抓着凤座的把手,那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林飞月见太后走了,自然不好再多留了,便也领了柳儿回去,自然她根本不想理皇后,所以连招呼都没打,便起身走了,没一个宫人敢拦她,毕竟这次皇后惹了这么大的事,而轩王妃今日发怒那模样奴才们都觉得不敢直视,更别说出手相拦了,谁都不想没事找事。
回到静心堂,林飞月只觉得浑身累得骨头全部都散架了,见到床只想往床上倒。倒是柳儿很是麻利的揽了林飞月昏昏欲睡的身子,不满道:“主子也不洗簌一下,这出去一趟身子可脏了。”
柳儿本来这话是往日都会说的,但这一刻听到林飞月的耳朵里倒是让林飞月觉得很不是滋味。没错这身上可不是脏么,去了那样的地方,沾染了那样的阴暗的事,让林飞月觉得打心底里厌恶。她是曾经手染鲜血杀人无形过,死在她手上的人绝对比贤贵妃与皇后加起来还多,但是她从来不屑耍什么阴谋,她不喜欢这样。每天杀人都够她累了,那些鲜血每次让她想起来都觉得手都颤抖了,心中也累积起很多罪孽感,让她恨不得重生得好。如今上苍怜惜她,她重生了,所以她更见不得这些脏东西。
于是林飞月迅速弹起来,一边动作迅速的脱起外套一边道:“是的脏死了,赶紧帮我把衣服换了,再让我好生洗把脸!”
柳儿闻言便出去打水了。她哪里不知道林飞月心中的厌恶,她自己也厌恶这些东西,这皇宫便是这样,到哪儿都是脏的,到哪儿都有人耍手段。皇宫没有一个纯洁的地方,让人觉得脏是正常的。
主仆二人也算是心思想通了,今日的事实在是她们都感慨良多,均决定要换个方法在皇宫生存了,不,应该是好生的活下来,然后逃出去。
逃离皇宫这个牢笼,与一切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