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月站直了，眼神冷冽的紧紧盯着这些杀手的每个动作，心下冷笑，这些人一看便是杀人成性阴冷无情的人，只那杀招都不是见血封喉，反而处处刺向被杀者的下身或者手臂，独独不是生死大穴。林飞月一双黑了的眼里终于又一次缓缓升起血红色的光芒，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冷冰冰的道：“你们这些渣渣，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杀人！”

话音一落，林飞月一改慢悠悠的态度，杀招比这些杀手更为凌厉精辟的直刺出去，她也不屑使用血眸刹。林飞月最恨的就是卑鄙的杀手，只管折磨被杀者，完全失了杀手的果敢与狠绝。

林飞月手中挥舞的软剑，明明前一刻还是那么柔和无害，却在她手上如同兴奋的怒兽一般，每每经过一个人的身边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咬断那人的脖子。

“嗤——”

冷情的空地上第四个人满含惊讶的不甘瞪着双眼看着眼前如同魔鬼一般的少女，手中的利剑终于掉在地上，身体也闷声倒地。只要仔细去看，便能清晰的看见每个倒在地上的尸体，都是浑身干净，无一丝血迹，只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痕迹隐隐发着白。

满地都是尸体，在这个并不大的空地里堆放着，让这里竟如同地狱一般燃起一股冷入心髓的戾气。

林飞月一手轻轻背在身后，另一手闲闲的甩着闪着寒光的软剑，眼睛幽幽的盯着院中唯一活着的对手，目不斜视，仿佛地上倒在自己脚边的不是血腥的尸体，而只是一堆木头一般。

那杀手便是这五人之中的头领级人物，唯一开口与林飞月对话过的那位。他那双阴寒不带感情的眼睛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和不可置信，仿佛突然之间面临死神一般，那强大的势压与格外接近的死亡气息，让他险些呼吸顿止。

“怎么？不再用那讨厌的眼神看老娘了？”林飞月发出一声冷哼，此刻她的眼镜是闪闪发光的猩红色，说的话也仿佛嘶嘶吐着寒气，她一边说一边还慢慢的挪动脚步，逼近那人：“继续啊，我可不喜欢有始无终的人。”

这话如同滚烫的开水一般，泼在本来还处在被震惊的杀手身上，让他全身一颤，双眼畏惧的看着面前那双眼发红的鬼魅女子，语气颤抖道：“你你.....你也是杀手？”

几乎是肯定句一般，不可置信的说了出来。他是从小被人专门培养的杀人工具，他喜欢杀人，也对自己的武功已经杀气很是满意。但他发现面前的人，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这世界上最小的粟米，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浓烈到近乎于没有，让他只感觉周身的空气也被那与生俱来的杀气给抽走，直让他头皮发麻，那恐惧和敬畏几乎从心底油然而生。

“哈哈哈哈哈！！！”猖狂，邪气，带着极大的冷傲的笑声猛地响彻，让他又是一颤。

软剑如同游蛇一般娇柔的缠上他的脖子，那冷硬的触感凉凉的贴在他飞快跳动的脉搏上。林飞月眼睛妖媚的看着高自己一截儿的蒙面人，眼睛紧紧盯着那双黑色的眼睛，语气慢慢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想杀人呢~只要你——”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那杀手瞬间便明白林飞月的意图，逼问谁才是真正想要杀她的人，但是杀手是不能出卖委托人的，他很是硬汉的闭了眼，冷哼：“你杀吧。”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主子是谁？”林飞月突然轻蔑一笑，身姿一动离开了杀手身边，只谢谢睨着他，继续道：“连日来都跟着我，还派了这么厉害的杀手来要我的命，即算是不能让我命丧黄泉，至少可以挑拨下我与皇帝的关系，一石二鸟，如此聪明又看我不惯的人，虽然多，但仔细想想你以为我想不出？”

这般分析的话，条条是道，逻辑清晰，让那杀手心头一跳——她真是好生聪明！竟让他们还得意的以为设下的弥天大网能网下她，其实到头来她却如此清楚。

那杀手一改黑暗冷厉的气势，一股绝望从心底生出来，然后他突然眼神一闪，动作迅速的迎上了软剑——那锋利的剑锋几乎毫无疑问的就陷进了他的脖颈，动脉里鲜红的血浓浊的流了出来。

倒是没想到他会自杀。

林飞月心下疑惑，微微抖手，含了意念的把剑上的血迹抖掉。到底是谁想要杀她，她自诩在宫里没有什么敌人，除了皇帝。但是实在是皇帝没必要大费周章的派人杀她，她都乖乖留在宫里了，这宫里是皇帝的地盘他还用这样晦涩的动手么——可是却肯定与皇帝有关的。

黑色的眸子眯了起来，林飞月不免鼻尖发出冷哼。不管是谁，在这深宫里竟这样明目张胆的派人杀她，虽然是暗地里的，但这宫里又有哪个地方不是被皇帝掌握的？只怕皇帝现在的态度是虽然不是那么迫切的要她与林家的命了，但是却也不介意有人顺手造个福灭了她这个祸害才好。

那么她死了，林家便更是遇到危机。林家一倒，朝政便将大乱，能从其间得到最大利益，又有实力暗暗用杀手的，只有那些大人物了。

林飞月心下流转，很多念头从心中转过。她虽然知道此时朝廷的格局，却因为半道穿越又实在不清楚的了解这些复杂的东西。但既然这些事牵扯到了她的利益，而那些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又动心思到了她头上，就不容她在得过且过了。至此，她眼中冒起一股狠绝的阴茫。

“你把那些东西都扔到外面去，最好不要让人瞧见。”林飞月叹口气，突然缓缓开口道。

门口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一愣，柳儿小小的头便胆怯的冒了出来。林飞月早就发现柳儿来了，杀了五个杀手那么大的动静，柳儿又一向是警惕心细的又怎么能不被吵醒。于是林飞月倒直接开口了。

“是。”柳儿脚步如同钝铅一般缓慢的一步一步的挪到林飞月身边，低了头不敢看她。

林飞月心里摇头，只冷冷道：“既然你在我身边，就要习惯这些杀戮。”然后也不再理柳儿，转头回了屋里，留柳儿一人在院子里清理尸体。

林飞月坐在榻上，闭着眼，静静的等着。柳儿虽然家世复杂心思也谨慎，但是毕竟还小，既跟在她身边为她办事，也算是她的人了。而她的身份使然，她必须得犯下杀戮，必须得手染鲜血，所以柳儿便也得习惯这些。她不想柳儿到时候因为害怕，而付出一些不必要的代价，柳儿必须学会坚强。

柳儿动作很慢的在外面继续清理尸体。虽然家里被抄家，但是柳儿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死人，还是亲眼看着自己平常最为敬爱的主子杀的。她想她一辈子都不肯能忘记主子那生杀予夺间冷血又睥睨的眼神，还有那快速杀人的手段。柳儿颤抖着手，使尽全身力气拖着那些比自己高大威猛的男子的尸体，在机械的走出去扔到不远处隐秘的湖水里。看着尸体“噗通”一声闷闷的沉到湖中，柳儿就会感觉自己的心更沉重一分，但却又忍不住深深的叹气。

过了很长时间，柳儿才全部收拾完毕，低着头走到林飞月身边，恭敬道：“主子，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抬起头来。”淡淡的声音不容置疑的传来。

柳儿不由自主的就抬起头，一双杏眼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睛里。

“辛苦了，但是你要学会坚强。”林飞月没有感情的看着柳儿的眼睛，但是语气却温温暖暖的。

只这么简单的话，却如同最让人暖心的一剂良药，让柳儿心中的防线猛地崩塌，那麻木的杏眼里终于涌起泪水：“主子，柳儿害怕....”

这去诉苦，在娘亲死的时候柳儿没说，在家道败落的时候柳儿没说，在任何时候柳儿都没有开口过，她很小就已经学会忍耐，一切只要忍着终有一天都会有到头的时候。但她毕竟还小，十一二岁的年纪，尚还年幼，是窝在娘亲怀里讨宠的年岁，但她却必须承受这么多，有时候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顾的哭出来，但一想到娘亲临死前那样的告诉她要忍，那样不惜性命的告诉她要忍！

豆大的眼泪从眼睛里滚落，柳儿伏在林飞月的膝头，就这么失声哭了出来，是哭第一次亲眼见到死亡与血腥的害怕，更是曾经那么多次的彷徨与无助......

“哭吧。但哭完以后，一定要成为新的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再欺负柳儿..”林飞月柔了一双眼睛，温润的手也缓缓摸着柳儿的头，轻轻却笃定道。

风儿轻轻的刮过，初夏的夜晚，却褪了午时的燥热，变得冷烈如冬，直令人牙间发酸。

静心堂的杀戮被整个静谧的夜给吞没了，皇宫依旧悄无生息，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那么平静，那么诡异。也或许是即算是真正发生了什么，再大的波浪也无法让这死气沉沉炼狱一般华贵却了无声息的皇宫动摇片刻吧。

柳儿哭够了，抬着眼愣愣的盯着林飞月的脸，林飞月却偏着头正没目的的看着窗外的月光。一切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潮汐一般不留一丝痕迹，让柳儿与林飞月都感觉有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