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传说
快要到夏天了。校道两旁的榕树叶子绿得深沉,偶尔有风吹过,树脂那青涩的气味掠过鼻尖。快要期末考了吧。
我是走读生,因为期末考的关系迫不得已返校寄宿,直到期末考结束方能搬离。但我的心思却不在那期末考,而是沉迷于灵异悬疑类的长篇小说,这点倒是跟大部分学生很像。我对小说的痴迷度仅仅低于魔灵的传说。或者那不能算是传说,毕竟它是真实存在的;但我总习惯把魔灵当作一个传说,毕竟我从来未曾见过。
高二的这一年,我的成绩大不如前,原因大概是我买来的一摞灵异小说惹的祸。但我并不在意这些,直到现在进入紧张的总复习阶段才觉悟知识的重要性。
洛萱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我没有最要好的朋友,因为没有人把我当作最要好的朋友,若是硬要扯上一个,那么只有我的小学同学徐琳了。
我习惯早上回到教室以后带着耳机一边听着抒情的歌曲一边复习错题,扎人眼球的鲜艳红色字迹顿时让我的脑袋清醒过来,然后洛萱在我全神贯注的时候总是一声不响的走进教室,坐到我前面的位子大喊一声“啊!”以她的说法是想把我的魂魄喊回来。(其实是果断的吓跑我的三魂七魄)
巨大的叫喊声震耳欲聋,我怒目圆睁的瞪着她,企图把她沉睡中的大脑吓清醒过来。但在她叫喊的时候,我灵敏的嗅觉嗅出了一丝血的腥味。马上反应过来的我指着她小巧的鼻梁鬼叫一番:“喂!你今天没刷牙吗?怎么有一股血腥味啊!?”哪知道她也不在乎,恶狠狠的回敬我一句:“对啊,我牙龈出血还没刷牙好了吧!”然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后排靠近垃圾桶的门边。
我转过去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并不在看我,于是又把精神集中在错题上。但奇怪的是,那股淡得被风一吹就散的血腥味依然骚扰着我的鼻尖。于是我火了,“洛萱!你的血实在味道太重了点吧,怎么我还闻到腥味?”她被我讲得恼了,一个箭步冲上来揪住我的衣领往自己的胸口上贴,下一秒又张开了自己的嘴巴硬是往我鼻尖上喷出一口气,这个几个动作连起来花了不到20秒。
“哼,怎么样,我有没有刷牙,有没有流血?而且你说的腥味我一直就没有闻到,看你平时鼻子不是挺好的么?怎么今天坏掉了!”她气势冲冲的喊着,喊完以后小口的喘着气。我刚才的确嗅到了一点,也确定她的口中没有血腥味,但是,为什么我闻到空气里有血的味道?而且她也说了是我鼻子不好使,所以才闻错了。也就是……她没有闻到腥味,只有我闻到了。
她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终于停止了吵闹,转头回到位子开始复习。但我却久久不能定下心神,血的腥味真的很恶心,闻上几分钟以后觉得难受极了。
许多同学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室,开始还有说有笑的,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安静了,剩下的是翻动书页的声音。我左顾右盼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们好像都没有嗅到血腥味,我扯下只有一个能听到声音的耳机,纳闷的合上了错题集。
老师一本正经的坐在讲台上,手里不时翻动课本,看了好久以后又重重的合上。如此类推反复了N遍,我都看腻了。她似乎有些按耐不住,直了直背站起身在讲台上来回踱步,双手背在身后清了清嗓子:“咳咳,同学们有不懂的题目可以提出来,以前弄不会的题目现在一定要弄懂弄明白了,别到时候等考试了才来作弊。”
我确实有很多不会做的题,只是现在也没有心情问了,单手撑着脸等放学铃响。还好现在是不分上下课的时间,如果你想要出去看看风景舒缓疲劳也不必问老师,只是看着时间回来就好,一整天都是让你自由复习的课。
我打了个哈欠,也学着老师直了直身子然后站起来若无其事的朝课室门外走去。
装出一副看风景的模样在走廊远眺,同时我也在不断的嗅着空气里的树脂的青涩气味。我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知道腥味甩不掉之后唯有回去了。
太阳炽热的光打在我的后背,暖暖的,很窝心,怪异的是血的味道。淡淡的,嗅上几个小时足以让你恶心干呕。
此时,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是水晶的温度。
我很喜欢这条链子,不单是因为它是家人留下来给我的东西,还是因为它有冬暖夏凉的作用。我一直都没有发现它的用途到底是什么,但夏天把它戴在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真的很舒服,起到了降温的作用。
我抬头瞄了瞄墙上的挂钟,还差十来分钟就放学了,于是勉强撑着脑袋随手打开一本书看看,其实内容全部没有看进脑袋里。老师在教室里来回踱着步,趁她不留神的时候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洛萱。她还是老样子,手里攥着手机,拿出一本书挡着玩游戏。看她挠有兴致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老师将要从她身旁走过。
放学以后,我说不舒服,洛萱就自己去吃饭了。我忘记我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只是感觉头很重,很想往床上躺,迫不及待的,立刻,马上。
应该是到了要上课的时候吧,洛萱把我摇醒了。
“媛,你的手怎么这么烫啊?真的不舒服吗?”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把手按在了我的额头上,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角。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走,起来,我扶你去校医室看看。”她用力的把我拉扯起来,我的身子很瘦弱,但可能病了以后人没了力气会重一些,我看她扶我走路的样子似乎很吃力。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几句话,可能大家都没有力气了吧。猛烈的阳光撞在大地上,刺进我们的身体,她打开尼龙布伞遮挡了打在我们脸上的光。
在校医室里,我量了体温,38度。医生的建议是让我上医院。临走前还给我服下了一粒退烧药,我偷瞄了一眼药名:阿司匹林。
洛萱替我请了假又替自己请了假,说到底还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医院。她扶着我这个病者刚走出校门二话不说招停了一辆出租车,我连忙阻止她,因为我不打算去医院看病。
“你怎么了?陪你去医院看看吧,你烧得挺严重的。”我从嘴里用力的挤出了一句:“我想回家。”她叹了口气便让司机载我们到我的小区楼下。我则着头靠在垫背上,感觉好像快死了似的,辛苦极了。她坐在边上,眼睛看着窗外,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从学校到我家楼下做小车只需要十分钟左右,附近有药房,走进去买了一盒阿司匹林。
洛萱让司机在楼下等着,一会等她下来再把她载到学校。老师不允许她不回去,只是让她送我回来之后再回校,没办法,她只好又匆忙往学校奔。她走了以后我就一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吃了退烧药好像感觉真的好点了。只是我好像睡了好久,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黑暗里,我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的味道。那是腥甜的,粘稠的,恶心气味。我慌忙撑起身子按开了灯。
有一个男子坐在了用大理石砌成的窗台上,不过他好像不是人……又或者说他不是正常人。男子身穿一袭黑色长袍外面还绑着一件质料甚好的披风,当然,也是黑色的。有些像古代的穿着,又有些像传说中的魔灵。好像,他还不怕光?嗯,貌似只有吸血鬼才怕光吧。
他双眼的睫毛是细长细长的黝黑,漆黑的长发披散着,大概落到了腰的位置。灰白色的皮肤不像人脸,高挺的鼻,还有淡红的唇。大概也没有哪位明星能与他相比美了。
他曲着腿坐在窗台,我猜不出来他的高度,不过保守估计也有一米八以上,我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细细地端详。要知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魔灵,兴奋难当竟然移不开视线。他睡觉的样子还真是挺好看的,只是我在纠结要是他突然醒来,那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