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这货谁
杨君笑躺在床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云鹦的一番话让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和尴尬,毕竟怀疑同伴本身就不是什么好的事情,更何况还和别的同伴一起深入怀疑。
除此之外,云鹦的严肃也让大家惊异,怀疑的地方也有点让人不能接受。如果有人突然告诉你你朝夕相处的同伴其实不是他本人……
之后便是漫长的沉默,死一般寂静。这次再也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沉重得似乎连呼吸都是一种罪孽。
就这样一直到了临近中午,杨君笑突然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呻吟。
床上一有动静,大家的心就都悬了起来,这会儿都屏住了呼吸立即朝床那方向看去。
若是平时杨君笑这样,一发声儿大伙儿一定就都围上去了,可现在,大家连脚都没有挪动半步,唯一动了的就是头,都扭了过去盯着杨君笑。
因为一点点的怀疑便那样戒备和不信任同伴。
杨君笑有点迷茫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手捂着脑袋,大概是觉得还有些晕,但一看到大家,就笑了起来:“你们都在啊。”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大家的异样。
齐泽咽了口口水,神情有些紧张。他不敢直视杨君笑,低着头看着脚边的地面问道:“我说……君笑,我们都很担心你,也很好奇。”齐泽话说得很巧妙,使整个句子侧重点都到了“担心”上,再用一个“也”字连上好奇,让问话显得自然。
“嗯?“杨君笑眨巴着眼睛。
大家也很紧张,都看着齐泽,一言不发。本来这种事应该让炎燚去做,可齐泽太急了,是对这件事情很在意吧。
“我……“齐泽一瞬间感到了茫然,他在做什么?他在怀疑君笑吗?他也在尝试让那个猜想成立吗?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怎么能这样做……君笑她……一直是他的小师妹啊……
齐泽低下了头,无法再开口,眼里满满地都是自责。
炎燚看了他一眼,也差不多猜出了他的心思,这时上前两步,折扇一摇,笑道:“君笑,你知不知道你之前昏迷了?“炎燚上前了两步,是为了让杨君笑不会发现他们对她突然产生的疏离感,也好做进一步的交谈。当然,这是在基于刚刚他们在她醒来后都没有围过去的前提下;而炎燚的话,也是一个开头,为引出下面的问题而做的铺垫。由此,可以看出,炎燚着实是个心思缜密反应迅捷的人啊。
“昏迷?有吧……”杨君笑歪了歪头,一脸的迷惑,回答得也不肯定。
“对,你昏迷了。在你昏迷后,来了很多探望你的人,只是现在都上课去了。大家都很担心你,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炎燚的问话和齐泽一样,面上的重点和“背地里”的重点都颠倒了过来。
“……”杨君笑直直地看着炎燚,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啊。”
大家都一愣。
刚才炎燚显然是在问杨君笑昏迷前经历了什么,而杨君笑的回答,却将主语巧妙地从自己换成了周围的事物。
周围什么都没发生。
她会这样回答,原因不外乎只有两个。一个是杨君笑神经大条真的没听懂,另一个,就是“杨君笑”,已经反应过来,感觉到了大家对她的怀疑,为自己。
“那君笑,你有没有梦到什么?”严尔卿突然冒出一句。
严尔卿直接将他们猜测成立的前提抛了出来,自是备受关注,大家都凝神静气,就等着杨君笑的回答。
“梦?”杨君笑皱着眉头愣了一会儿,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严尔卿,严尔卿只感觉杨君笑的视线带刺,他的背脊也开始发凉。
“我没梦到什么。”
“……”
为什么不是没做梦,而是没梦到什么?也就是,杨君笑已经默认她做了梦,而她又说她“什么都没梦到”……这,已经符合了云鹦的猜测。
云鹦的猜测,成立了。
云鹦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愣愣地看着杨君笑,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就算是她提出的,说到底,有谁愿意它成立?
蓦地,云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椅子也连带着被绊倒。她一手捂着头,一手指着杨君笑,歇斯底里地哑着嗓子大叫:“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说着就要冲上前去,却被炎燚和严尔卿一人一边地架住了。
齐泽也是不可置信地呆坐着,双眼无神,仍然低头看着地面。
“云鹦,先别慌!”云鹦虽是女子,可炎燚和严尔卿两个男人牵制着她却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好几次都差点被她挣脱。
杨君笑一脸茫然:“什么?……云鹦,你怎么了?我是君笑啊。”她皱着眉头,身子一转,双脚便垂在了窗外,人已坐在床的边缘。这是要下床的趋势。
大家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云鹦发了疯地大吼,在炎燚和严尔卿的束缚间不停挣扎。若不是他们还架着她,恐怕她已经扑上去了。
“云鹦?”杨君笑此刻已经站了起来。
“你对君笑做了什么……你说!你说啊!”云鹦上半身被架着,下半身依然能活动,她朝着杨君笑的方向隔空踹了一脚。
突然,就见杨君笑的脸色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马上扬起了嘴角,满是戏谑,“谁说我不是杨君笑?”她扬起左手,“我有她的标志物红手链。”她笑得愈见夸张了起来,“你们不也验过了吗?”她笑着重重地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在我,昏迷的时候啊。”
她笑看着云鹦的表情自愤怒转为不可置信和惊慌。
“你是谁……你是谁……你把君笑怎么了……”云鹦不再挣扎,软软地滑倒在地上,喃喃自语道。
君笑……君笑……她的君笑……被这个人怎么了?这个人是谁……君笑还在不在?还是……她已经……云鹦无法再继续往下想,心抽搐地难受。
“我是谁?”杨君笑重复一遍,接着仰天大笑,末了,眼睛睁得奇大,而她脸上的皮肤竟然开始迅速溶解,血红逐渐占领了她的整张脸,筋肉,血管,都清晰可见。她的嘴角依然在不断扩大,简直超过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在她的脸上,那笑,就像是刮出来的一般,每扩大一点,都会有血肉撕裂的声音。
她,不,应该是“它”,脸上的血不断顺着脖子向下流,有的已经淌在了地上。“它”迈开脚步,向云鹦他们走去。
云鹦跪坐在地上无力动弹,炎燚和严尔卿只好惊恐地拉着她的手把她向后拖。
“它”的喉咙里发出怪异而难听的声音:“我是杨君笑啊……”
“它”走得很快,炎燚和严尔卿拖着她根本快不了,又不能就这么丢下她。很快,“它”就追了上来。
“它”走到云鹦跟前,俯下身来,狰狞的脸贴上了云鹦的,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面而来。云鹦瞪大了双眼,连尖叫也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