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离婚
新年的氛围被离婚的噩耗所笼罩,世界末日过后,我们的生活仿佛逆流般回放。在几次似乎称为徒劳的挽回和依旧甚嚣尘上的争吵后,他们离婚了…
我看到她离开时眼神中所包含的复杂情绪,但仍旧头也不回的走了。可以说是决绝么?究竟一份感情的破裂是需要多大的勇气面对早已谙熟的回忆?
我们有一天,也会这样么?
家里的气氛冷清了许多,再也听不到争吵反而有些不习惯。我习惯性塞着耳机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做什么。多年的争吵,想必这是一个最后的结局。所该庆幸的是,老公的状态反倒有些解脱,他说早该结束了。
最近,负面的情绪幻化成了每夜的梦魇,老公一直做着噩梦,而我始终是缺席了他前二十三年的记忆,此刻无法将自己置身而外却又弄不清楚台词。“又做噩梦了?你还有我,老公。”
“嗯..”他定定的看着我。
“都说梦是人释放压力的途径,你又梦到什么了?”其实我一直没睡,我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就这样守着他也好。看他不安,我比任何人都烦躁。
“我梦到我牙掉了…”说着他抿了抿嘴,好像是在验证他梦的真实性。他呸了一声吐出一枚牙,摊在手掌无奈的看着我,“嗨?还真掉了..”
……….
“我不明白你领我看牙麻烦饶姐干什么?”老公被我拉着在后面嚷嚷,时不时的还捂着缺牙的地方,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记得他说他有个牙医朋友,认识的话说不定能打打折…”牙医到处都有,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热闹一点会不会可以缓解下他的神经。天生缺牙,二十三岁,老公已经满嘴假牙了,而这次掉的又不幸是他为数不多的真牙…我真难以想象,以后的几十年里他会不会因为在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假牙咽下去而导致长久便秘。
“哎哎,迟到了迟到了!”不远处我看到饶姐穿着一件银白色的棉服奔了过来,一路连喘带嘘的排出了不少哈气,配着他宽阔粗矿别具一格的体形,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枚在风中冒着尾气奔跑的—“煤气罐”。
“没事,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他没有一回不迟到的。”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想起初中拍集体照,整个班级因为他的迟到足足拖到了最后一个。
“老公,”我转过去对着他,外面的冷空气让我不忍伸出五指,为了减少被冷冻的面积我将手缩成拳头,轻轻的放在了他的驴脸上,看上去怪的好像我在威胁他一样“你…能告诉我…你还剩几颗真牙了么?”
“额,我也不知道….”他绕开我,和正好呼啸而至的“煤气罐”打了个招呼。“嗨!”
“迟到了迟到了….对不起对不起…”饶姐弯着腰大喘着气,“肺都要跑炸了,看来不锻炼是不行了…上次运动会怎么说还跑个小组第三呐…”
“啥时候的事…大姐,你参加的是残运会吧…”
“你死一边去…”饶姐冲我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往前走,然后介绍着“我堂姐也在这儿上班,是个护士,一会儿进去应该能给你们打个八五折…”
“……,你面子真大…”言语中,老公指着饶姐裤子上顺下来的白色线头没有说话。尴尬的是,捋着线头的终点看去竟然是裤裆下裂开的破洞….
老公刚要提醒,我便一把捂住他的嘴。“由他去吧…多性感的造型,看来饶姐今天很用心嘛…”
一进牙科的诊所,扑面而来消毒液的味道就令人作呕。我托着一双走到哪里脚印就黑到哪里的雪地靴在四处走动,我知道护士已经看我不耐烦了,没有办法,谁让我刚从外面进来的呐…最关键的是,我看她不顺眼,在我的印象里好像在哪见过她,并且她这张更加令人作呕的脸已经被我敏感的大脑海马体划分进了“暗恋我老公你不得好死”的黑名单。
饶姐说去二楼找他堂姐了,而老公躺在医床上,仍没从低沉的情绪中回转出来,紧闭着双眼就像是在回避几天前上演的那一幕。直到现在,我仍会记得他当时的沉默有多令人恐惧的磁场。
“疼么?”医生试图轻轻的触碰他的牙床。
“疼..”他仍没有睁眼。
“牙床肿了,吃过消炎药没?最近有什么事情上火吧?”医生的语调中带着惯例一般的冷漠,并不会因为相识而亲切几分。
“没。”同样也没有语调的回答。
“现在你除了门牙之外,没几颗是自己的牙了..现在让护士给你做模型,过几天来安吧…”说完,医生挥挥手叫那个令人作呕的护士来。
“晓宇,好久不见..”那个女人捧着牙具走了过来,我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怎样,野草烧不死春风吹又生?还是柳暗花明梅开二度?总之,我抱着膀子坐在一边咯吱牙,把手上的关节摆的咔咔作响。
“哦,是你啊?”老公睁开眼睛看了下,令我欣慰的是,他紧接着又闭上了。
“你还好么?…现在过的怎么样?”听着这个对白,怎么这么像前度驾到?我越看她越觉得恶心,粉底涂的比我指甲油都厚,睫毛膏刷的跟油漆一样,紫色眼影大姐你让人揍了吧?最受不得了的是,我不知道她究竟在衣服里垫了多少海绵,胸大的就像哺乳期的产妇。这货要是老公的前度,我现在立刻马上就甩了他!
“挺好的,你呢?”
“还行吧..听说你有女朋友了啊?”她的话越来越多,做牙模的动作倒是越来越迟缓,听她提起我,我倒是有几分好奇。
“嗯,是啊”老公嚼着牙模说话含糊不清。
“当初你跟小左在一起的时候我还觉得你们….”她说到这儿,老公突然睁开眼睛示意她停下来,由于嘴里有东西,他只得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好像在说“别瞎说..我老婆在那里坐着呐…”
听到这里,我猛的坐了起来。力气之大差点把凳子掀起来,周围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而此刻我的大脑充斥的空白的愤怒,或者准确点说应该是嫉妒。我朝着那个女人就开始破口大骂,“你特么的是谁啊?你做牙就做牙,瞎特么说啥啊?我老公跟谁在一起管你屁事!用得着你说三道四么?瞅你长的就一张欠揍的脸,上帝造你是创意,你特么活的还真有勇气!”
我知道我的行为已经完全颠覆了形象,在那个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摔门而出。余光中,我看到老公胡乱抓着牙模向外掏的手,和闻声从楼上跑下来的饶姐…管不了那么多,我的愤怒已经烧到了头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