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淌琴声
因为这次的成功,国君龙颜大悦,也不计前嫌,赏赐了世离一只毛茸茸的金色幼犬。还赐名,阿黄。世离颤抖地接过阿黄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穆宜则在一旁抿嘴偷笑。
国君啊,您这名儿起的真霸气。
这还不够,国君回天极宫后又召开了一次盛大的庆功宴,还让大臣们带着妻儿子女前来助兴。当然,主人公是少不了世离和穆宜的,世离一副春光满面的摇着扇子走向天极宫,而穆宜则连连摇头,表示十分汗颜。
一到宫里,就看到五花八门的衣裳颜色交错在一起,大臣们一脸轻松的盘坐在两旁。穆宜盘坐在前排,斜着眼睛看那些衣不遮体的美女在国君面前扭动着身子,随着音乐柔软地跳着舞。国君看得直发愣,王后娘娘在一旁不温不火的笑着,杀气甚浓。世离乃算得上是半个断袖,这么一想,他对美人还是不太感兴趣的。
穆宜看他一边爱抚着阿黄,一边与阿黄对话:“阿黄啊,你觉得她们跳得好不好看啊?哎呀阿黄啊,你说这花生米是不是没炒好?阿黄哎……”只见那阿黄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跳舞的美女看,根本就完全无视了它的主人。
穆宜的嘴角不禁抽了一抽,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发现那些舞姬变换了队形,从一排五颜六色的衣袖中,走出一个着赤色长袍的女子,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果真是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旋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
定睛一瞧,这不是左丞相的那位千金绾容吗。穆宜用手肘碰了碰一旁逗着宠物的世离,暧昧道:“哎,这不是你家那谁谁谁嘛。”世离抬了抬头,淡定地朝绾容瞟了一眼,又埋头继续逗狗。殿中央的绾容时不时朝世离这边抛个暧昧的眼神,又时不时瞪一眼坐在世离身旁的穆宜。穆宜汗颜,又道:“若真心没有什么事,你就告诉父君,说我回宫歇下了。”说罢,起身欲走。
“慢着,”世离猛地抬头,“你给我坐好了。”又终于抽出抱阿黄的手,把穆宜活生生地拉了回来。沉默了半晌,他又拉起穆宜的手,起身朝国君大喊:“父君,穆宜也想为在座各位献一支舞。”
宫内瞬间鸦雀无声,音乐声戛然而止,方才翩翩起舞的绾容也惊异地盯着世离那只牵着穆宜的手,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穆宜反应过来,使劲挣脱着,可世离却把她的手攥得生疼。“世离,别闹。”国君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把目光投向穆宜,“穆宜,你若真心想来为父君和诸位伯伯们助兴,那便等绾容跳完你再跳也不迟。快坐下。”
穆宜只得慌忙应了声是,然后饱含杀气地盯着世离那张得意洋洋的脸跺跺脚,愤愤地回宫更衣。世离收回笑容,装作无事,继续蹂躏着可怜的阿黄。
绾容被气得无心跳舞,随便在空中乱踢几脚就哭着冲出了天极宫。半路正好瞧见更衣过后的穆宜,不禁上前调侃道:“呦,公主果真是文武双全啊。这身花衣裳是穿给哪位公子看的呀?”说罢,又打量了穆宜一番,冷笑一声。穆宜亦干笑两声,道:“见本公主不行礼也就罢了,本公主挥挥手指,你便可以永生见不着世离。”
说罢,穆宜从容地走至大殿,留下原地直跺脚的绾容。穆宜更了一身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走进大殿,微微侧身行礼。殿内一片唏嘘声,有位大臣带头鼓掌叫好,其他人也附和起来。国君愣了一愣,怕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穆宜其实最适合不过的是红装而并非武装。穆宜轻启朱唇,又道:“穆宜虽不太会跳舞,却略懂琴术。今个就献丑了。”
说罢,又盈盈侧身行礼,提起裙摆坐到筝前。“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乡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着处;/手把花锄出乡帘,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初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粉色的朱唇轻轻撅起,歌声宛若流云般婉转,继而抬起玉手,抚摸着琴弦,.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音色犹如一汪清水,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又开口吟道:“/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独把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侬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琴声悠然在殿上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殿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儿,看着穆宜在琴弦上来回抚动的芊芊玉指,国君的妃子们则是各个心生嫉妒,愤愤地瞧着穆宜。于是乎,穆宜便成了众矢之的,尤其那些思慕于世离的,看着世离那副含笑的眸子,气得直努嘴。
一曲罢了,殿内一片叫好声,国君也连连颔首。世离嘴角微微上扬,他对穆宜今个的表现甚是满意,不,忒满意。穆宜放下筝,坐回原位,只是一眼也不瞧向世离,沉着脸埋着头,猛吃马蹄糕。不料,一个不小心,被噎住,只得捂着袖子咳嗽起来,双颊涨得通红。世离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窘态百出的穆宜,抿了口茶。穆宜灌了口清水,这才停歇下来,便瞥了一眼身旁的世离,有些气,有些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