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亿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走到宿舍楼下，他按了一声喇叭，然后推门走到我面前。

他看着我，再看看刚刚走过转角的摩托车，雷奥的半个背影从转角处露出来。玩得太晚，是雷奥骑车送我回来的。森亿蹙了蹙眉，轻问：“雷奥，找过你？”他说话时，每个字都停顿了一下，让我辩不出话中带着怎样的语气。

我略微点了点头，今天是情人节，没陪着苏离，却来找我。森亿的举动无疑是让我有些疑惑的。我睨着他，口气里带了些试探。“有事？”

他裤袋里的手紧了紧，我从他兜口里隐约瞧见了露出来的半节链子，银色的，路灯照下来，折射出一些五彩的光，甚是好看。他蹙着眉，只是瞧着我脖子上那个白色的鼻烟壶，然后轻问：“是百合花的味道？”

“嗯！”我点头，并不多语。

“第一次见你，你身上便有这味道。”

“你来帝大上任的那天？”若不算胡同里救他的那次，森亿初来帝大上任的那天应该算是我们的相遇。只是，那一天，我没带鼻烟壶，身上并没这味道。暗想，怕是森亿记错了，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物，森亿没上心思，那自然也是应当的。想至此，我吸了一下鼻子，突然感觉酸酸的。

森亿思索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末了，他又问：“雷奥送的？”

我还是点头。

森亿兜里的手再紧了紧，将露出的半截链子一同塞了进去。我抬头看他的表情，有些冷漠，他咳嗽一声，转身上了车，并未告别，发动了引擎，便朝来时的路行去了。

看着他冒烟的车屁股，我突然感觉有些窝火。原本还在窃喜着或许他会将那链子送给我，到头来却只是自作多情了。我“哼哼”两声，以作发泄，然后跺着脚进了宿舍。

这种窝火的情绪直到我拿起手机时才算消散。手机屏幕上显示着7个未接来电，来电者是森亿。我看着“森亿”两个字，突然觉得世界明朗了起来，甚至连空气都飘着清香。我无耻的大笑两声，倒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着，心里如同开了一朵花。

……

我得瑟的笑声是被小清打断的。

小清默不作声的站在我的床前，月光从没关稳的窗子里筛进来，落在小清姣好的容颜上，然后把她的小脸照的有些清冷。

我止了笑，从床上爬起来，用手机的余光照着她的脸，我以为她会捂着眼睛，然后跑过来揍我。以前她晚些回来，站在床前装鬼吓我的时候，我就用手机的光射她的眼睛，然后她便叫嚣的要和我决斗。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呆呆的站在那，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好似让这月光射穿了，幽幽的透着些寒冷。我开了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开灯呢？”

小清不语，看我时，眼光里有些绝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本整齐的头发胡乱的散落在了她的脸上。她张张嘴，却又合上，转过身，去了洗手间。“哗哗”的水声拍在这密闭的小空间里，没拍一次，都重复一下这苍凉的声音。我拍打着洗手间的门，问小清发生了什么事。小清还是没回我，流水的声音只是更大了些。小清将自己关在里面，一个晚上也没出来。

我掏出手机，准备打给耀森，想要问个究竟。拨号的时候，耀森正好打过来，许是太着急，他说话的语气有些结结巴巴的。我安抚他别着急，让他慢慢说话。耀森说：“早上约好在明洞见面的，我还准备了巧克力和玫瑰花，可是，她一直都没出现，打电话也没接。我是怕她出了事。”

我告诉耀森，“小清已经回来了”。电话里的耀森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嘱咐我好好照顾着小清。

小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情。只是，自那天之后，小清不再说话了。沉默的上班，沉默的吃饭，偶尔我甚至觉得小清淡漠的眼神像极了苏离，我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心痛。

耀森每天都会来看她，除了捎给我杏仁糕，还会给小清带些商场里少见的水果。起初几日，小清倒是一一接着，可后来，她便锁了门，不再理睬耀森了，任凭着耀森在门外喊破了喉咙，她也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台前，空洞的眼神，注视着太阳的起起落落。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三月一号那日。

……

我赶到码头的时候，皇旗的人已经散去。空落落的码头上，小清冰凉的身体平躺在甲板上，鲜血从她的头上滴落到甲板，融成了一滩粘稠的液体。耀森抱着小清的身体，蹲在那，整个背随着哭声一颤一颤的。

森亿在电话里告诉我，帝大在码头与商家交货的消息是小清通知皇旗的，森亿的口气有些失望，他说：“小清才是帝大的内鬼”。皇旗的人赶到码头的时候，治安也跟着到了，警查搜到了他们货里的白粉，赵子翔以为是小清出卖了他们，举着枪打过去，子弹直直的穿过了小清的后脑勺。

耀森告诉我说：“小清死的前一刻，她让我捎话给你，她说对不起，她不能遵守你们的诺言了。”

我立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小清苍白的小脸，像极了一个瓷瓶，当时我有种冲上去将这瓷瓶摔在地上的冲动，我要告诉小清。“什么狗屁承诺，我要的只是你尹瑞清好好地活着。”

但是，在我摔醒她之前，我便两眼一闭，昏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好似记得，是森亿冲过来抱着我的。唤着我的名字，眼神里的焦急似要冲破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