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久逢知己(一)
事实上,元旦节的时候,我还是去了公司,去了森亿与苏离的订婚现场。
前一日,母亲得知苏离订婚的消息,从永巷赶过来看我们,来了我的宿舍,却终是没去看苏离,我问:“怎么不去瞧瞧姐姐。”
母亲只是咳嗽两声,然后说:“不了”
走的时候,递给我一个白玉镯子,那是母亲带了很多年的东西,母亲说过那是姥姥留给她的,然后她当生命一样保留着。记得多年前,欠得一身赌债的苏满厚要抢走母亲的镯子,我冲上去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镯子是保住了,可被苏满厚一把推开的我狠狠得撞在了旁边的桌角上,母亲抱着淌血的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好的姑娘,若是因为我毁了容,做妈的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后来,我把镯子给母亲带上,打着哈哈,说:“这东西可是我用生命换回来的,妈妈你可收好了。”当时的我捂着额头,伤口上被母亲用锅灰涂上了,许是说话用力过猛,抖落了额上的灰,落在眼里,半天睁不开眼睛。母亲与苏离在一旁又是心疼,又是忍不住笑。
母亲说:“你姐姐订婚,家里穷,没什么可以给的,你帮我把这镯子给她吧!”见我咳得厉害,于是叮嘱我多穿点衣服,扫了眼桌上的水果篮,又说:“冰糖炖雪梨可以治感冒的。
我点点头,送母亲出了门。
……
我一直在思索着该以怎样的方式与雷奥相逢。
是电影式的相逢方式?一辆豪华轿车停在我跟前,当我还在观察它是奔驰还是宝马时,雷奥缓缓地从车中下来,并且,镜头首先特写的是那只擦得程亮的皮鞋,然后后面一群女同胞手做抱拳状,眼做爱心状惊呼:“妈呀!好帅!”于是,雷奥便在大家的簇拥下走到我的面前,我在陶醉时听到身后某位花痴甲大煞风景地说:“什么啊!这女的是哪根葱”,当然,我选择性失忆的将它们忽略掉了,包括后面花痴乙的那句,“帅哥与野兽的组合,真是不相配。”然后微风吹拂着他乌黑的碎发,他眯着眼睛看我,是久别重逢的感动,微笑着,帅死人不偿命的表情,走近我,轻轻地,缓缓地,将我拨入怀中。略带磁性的嗓音充斥在我耳旁,“苏洛,我好想你。”
我狠狠拍给自己脑袋一大巴掌,苏洛啊苏洛,这么恶心的东西你都想得出来!雷奥那家伙是不可能开着名车出现的。以前他说过,他要在永巷前的那条河里养鱼。我说:“养鱼是不可能发财的。”当时的雷奥无比嫌弃的白了我一眼,站在高高的土坝上,摆出诗人的姿态,说:“人一生不是只有赚钱这件事的。我要像五柳先生一样,自由自在的活着。他说:“苏洛,你也应该这样,别像西街那些女人一样,从脑袋到脚,只剩下虚荣心。
那时候我总觉得雷奥成绩好,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于是无比严肃的点了点头,尽管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知道五柳先生的真名叫陶渊明,而不是种柳树的的。
雷奥自然也不会轻轻地,缓缓地将我拨入怀中。小时候我蹭到他的身上,他总会嫌弃的推开我,说:“苏洛,把鼻涕擦干净了再过来!”
不是电影式的相遇,那么来个实际点的吧!拥挤的人群中,我与他擦肩而过,不料他衣服上的钩子挂在了我身上,彼此回头,对望十秒,然后惊喜的唤我:“苏洛!”我冲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他说:“苏洛,我好想你。”
再给了头顶一巴掌,从小就被雷奥语言攻击着长大,幻想中自己居然可以这般轻浮,随便的抱着他。当然,这是对不起苏洛的自尊心的。
那么,来个浪漫的?细雨中,我抱着头奔跑在雨中,有人递伞过来,他说:“小姐,我们一起走吧!”我回头,看着他熟悉的眉眼,久久的对望,他微笑,唤我:“苏洛!”然后拥抱,他说:“苏洛,我好想你”。雨伞落在地上,渐起几滴漂亮的水花。
……
我想,无论是电影式的,实际点的,还是浪漫式的,最终都是好过这场不靠谱的重逢。这种不靠谱,就像雷奥后来问的,“我们的相遇怎么从来就没有正常过。”
与雷奥的重逢是在森亿的订婚宴上。
记忆中那天很热闹,西街所有有名望的人都基本到场了,有记者,甚至有明星。我想,若是以前的苏洛,定是忍不了这寂寞的,她一定会去找那些名人要个签名,合个影什么的。可是,那日,我没那个心情,当看到森亿与苏离盛装出现的时候,我终是忍不住跑到了角落里,趴在桌子上,一阵放肆的哭。
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哭得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许是哭得太入神,哭得太忘我,所以完全没注意左侧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柱子在某人撞击下直直砸到我身上。
我回头,只看到不远处的百合整双手环胸,得意洋洋的瞧着我。没来得极哀悼我正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青春,没来得及辞别疼我的母亲,或爱或恨或怨的苏离,辞别那些我生命中或是友好,或是憎恨或是愤怒的人们,更没来得及骂百合,“丫的,你最好每天对着星星,对着月亮祈祷我好好活着,否则我定会将你那细嫩的脖子扭成麻花。把你扔到井里,然后盖上盖子。”
我以为,我会按照这种方式倒下去,然后招来一大批看客,最后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善心大发,然后找来了医生,找来了救护车,把我稳稳地放在车内,彼时,我正鼓圆了眼睛,使劲最后的力气妄图用眼神杀死害我倒下的百合。
事实上,我的确是倒下了,但在我倒下的瞬间,已有个笨蛋为了救我不知死活的做了垫背。然后,我看着面前的柱子稳稳的砸在了他的身上,鲜血的味道瞬间蔓延在整个屋里,我鼓圆了眼睛,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然后低落了眼中最后那颗摇摇欲坠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