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内鬼(二)
见我半天不语,他微笑着拉过我的手,将表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瞧瞧苏离的表情,终究还是姐妹,自个儿受了伤可以忍着,若是伤了苏离,心里还是会难受的。苏离平静的看着我,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曾经看到易辰时,灵动的跟闪耀的星星一样。
想到易辰,我突然想到了十几岁那些纯粹得只剩下微风和阳光的时代。那个时候,苏离还不会化妆,她随母亲,长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而不似我,长了一双我一度厌恶的苏满厚式贼眉鼠眼。再往后的日子里一直思索着该去哪家整形医院将它修正一下。但当从苏离那得知整容也是存在生命危险时,自个儿掂量一下,一双眼睛自然是没生命重要的,于是,只得无比不甘心的作罢了。
苏离那双本就闪耀的眼睛,总是在看到易辰时更加大放光彩,13岁的年纪,我在那双大放光彩的眼睛里我第一次认识了“爱情”这个词。
当我贼笑的读出“爱情”一词,再挤眉弄眼唤声“易辰”之时,苏离会焦急的跑到我的面前,慌乱的捂着我的嘴,那表情,绝对是一副童年时不小心翻看了H类书籍的表情,十恶不赦到足够立马凌迟处死,苏离说:“你若保密,我就给你买棉花糖吃!”
于是,馋嘴的我就这样被苏离的一支棉花糖给收买了。在往后的日子,我一直在后悔,以苏离对易辰的感情,我要挟他要个当时流行的八音盒,布娃娃或是明星卡片之类的东西,大概是完全可以的。
我一直在想,是什么促使我对那些过往念念不忘呢?那个时候,挨打是家常便饭,雷奥不损我绝对是他那天牙痛或是嘴痛。除了苏离,除了姐姐,友好,善良甚至无私的对我好着。思索良久,我明白了,我怀念的不过是年少时可以放声大笑,放声哭泣的简单和单纯。
可是,友好,善良甚至无私的姐姐,在我记忆中霸道的占去大部分记忆的女子,突然之间从我眼前消失了。我明白,我怀念的过往与这现实落差太大了,所以张牙舞爪的苏洛开始了不太适合他的小哀愁。
想起了苏离眼中不知何时浮起的小哀愁,我摇头。即使是森亿也暖不了他吧!那双闪耀的大眼睛连同那颗单纯的心在某一日随着易辰的远去而远去了。
……
回到休息室,小清坐在角落里等我,有些晚了,帝大的姑娘早走完了,许是保洁阿姨又关了暖气,小清缩那,瑟瑟发抖。
我跟小清两个人一起在“帝大”提供的宿舍楼里住,说好每次下了班便在休息室里等着,然后一起回宿舍。
我过去坐到她旁边,在森亿那受到的那点小哀伤在看到小清时总算温暖了一下。突然想起,耀森托我给她带的软膏,遂从兜里掏出来给她。
小清疑惑的看我,问:“这是什么?”
我别有意味的笑,说:“耀森托我给你的。”
提起耀森,小清突然红了一片,我笑得更深,却又佯装生气的样子责备她,“呵,有了情人也不告诉我,要不是耀森托我给你送药,我倒被蒙在鼓里了。”
小清蒙着我的嘴巴,紧张得回我,“什么情人啊!就你瞎说,若让公司的姑娘们听了去,又得招来是非了。”
我贼笑,逼迫似的问,“回答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哪来的什么开始啊!”小清扭过头,表情有些哀伤,她说:“不过是两个同为孤儿的人突生身世之感,相互取暖罢了,似我这种人,又配得到谁的幸福?”
小清的情况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她有一个在读书的弟弟,学的是音乐,我口中的那烧钱的假文艺。其他的就不知情了,小清很少提起家里的情况,就如我很少提起苏满厚一样。
看着小清,想起她哀伤的表情,我突然对这个不到20的小姑娘,感到深深的心疼。
思忖间,有人敲门,从门外探出个脑袋来,不好意思的扣着后脑勺,笑起来,如春日阳光般明媚温暖。行至我跟前,递给我一个纸袋,我接过,拆开它,方方正正的油纸里包着两块绿色的糕点,这点小方块像极了永巷里小摊上卖的杏仁糕,记得那东西是同年里最好的零食。
耀森说:“苏小姐,这东西可不好找,看在我这份心上,答应我的事可一定得办到。”说着,他便将眼光落在了小清身上,那份深情款款不由又让小清红了脸。
将糕点放在舌尖,甜甜的,似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小水沟,林荫道,麦地,与雷奥,与苏离,牵着手,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的日子。彼时的我陶醉在那份单纯之间,就算刚挨过苏满厚的一顿暴打,但依旧笑得没心没肺。
再咬一口糕点,我笑着回耀森:“既是答应你的事,我自然是会办到的。”当然,帮忙不仅仅是嘴上说说的,在此时来说,赶快消失,挪走我这颗几千瓦的电灯泡,对耀森来说,才算是真正的帮忙。
走在回去的路上,欣慰的笑笑,小清的幸福总算有了着落。可是,苏洛的幸福该在哪里呢?想至此,扫一眼手腕上,森亿给我套上的手表,心里突然有些淡淡的酸楚。
……
圣诞前夕,“帝大”出现了两件大事,一者,“帝大的内鬼找到了,是刘长天,然后再那个下午,我听到了刘长天自杀的消息。
这事是小清告诉我的,然后她看着我眼中渐浓的笑意,终是没好气地说了声,“幸灾乐祸的丫头。”
我说:“那个日日欺负我的脏东西终于去了,我自然是该高兴的。”
小清轻笑,打趣我,“刘长天是欺负了你,可是他也没占得什么便宜啊,他脖子上那圈牙齿印怕是到死都消不了了。”
笑归笑,却陷入了深思,刘长天虽是讨厌了点,可是却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充当内鬼这种事,凭他的胆量,他定时不敢的。
见我半天不语,小清睨着我的眼睛,笑着说:“怎么,半天不语,开心得说不出话来了么?”
我笑一笑,没将这思疑惑说破。“皇旗”派来的内鬼搅得“帝大”这般声势浩大,而刘长天的死也可为人人皆知。沉浮极深的森亿弄出这档事,必是有他的理由的。于我而言,从十八岁踏进“帝大”开始,我便明白“事不关己的事不去多问”这个道理。既是看客,安安分分做个路人便罢。
“帝大”的第二件大事,是森亿当众宣布苏离是他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