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风烟迷津1:衣白胜雪
砰——
船身猛烈摇晃,水浪劈上面颊,慕辞下意识后抓,却抓了一个空,身后的木船架空荡荡。
身子陡然一轻,从秋千上飞出去的感觉,风呼呼灌入耳朵,脸颊涂满水雾,一片清凉。
“客官告辞!”
船夫拖着悠长的调子,声音从十几米开外传过来。
慕辞没偏头,握住左手滚烫的掌心,加重力气,试探的唤了一声,“傅尘?!”
手指轻轻点他的手臂,傅尘侧首注视着他,“别紧张,我在!”
慕辞面子上过意不去,冷声嘀咕,“谁紧张,就看看你有没有被雾气拖走。”
他抬眼打量四周。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颜色比牛奶还浓,脚下轻飘飘的,不像是踩在地面上。
他试探踢一脚,和踢到棉花上区别不大。
一脚收回,叮叮咚咚的流水声滑出。
他踩在流水上?!
似乎是验证他的猜想,脚下的白雾翻滚退开,他与傅尘一人站住一块滚圆石头,青苔遍布,水草摇曳,修长柔软的叶子上挂着一圈水珠。
慕辞伸长脖子眺望远处,六块石头参差摆列,两两错开。
尽头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不知是怕人瞧见了什么秘密!
想起刚才踹的哪一脚,慕辞抬脚踹水。傅尘反应块,拉他一把,人是拉过来了,脚尖勾起一条水弧。
慕辞一头撞上傅尘的胸脯,疼得眼角冒水花,身子后仰,正想着拉开距离,大手摁住他后脑勺,“不要动,这水的能触发回忆。”
慕辞侧头一瞥,原来站的位置,石头碎成渣滓,椭圆形的水镜竖起。
大雨弥漫,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手持一把木剑,挡住一只巨大的妖兽,紧紧咬住下唇。
妖兽的爪子抓住剑身,一把木剑碎成渣渣,男孩子被弹开三米,吐出一口血。
妖兽桀桀桀坏笑,一步步走向男孩,污水溅起几米高。灯笼大的红眼睛蔑视面前的小东西,小男孩颤颤巍巍后退,一块大石头拦住他的去路,小手暗自抽袖子中的匕首。
妖兽白色羽毛上红光流窜,它摇晃脑袋,眼神变得凶狠,锋利的鸟喙啄向男孩的小脑袋。
男孩子满脸的水混泥巴,碎发沾在额角,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瞪妖兽,紧张的神色飞快闪过,不出几秒便镇定下来。慕辞一眼就认出来了——安子轩。
明知他现在不在场,慕辞还是不由得抽一口冷气。
电石火光之际,一道白芒飞过,妖兽兽头分家,一抹热血洒出,喷小安子轩一脸。
一袭白衣飘然落地,那人抬手一招,白玉箫“嗖”的一声回到手中,瞅着几点残血落在箫尾,剑眉便微微蹙起,模样甚是懊恼。
眉目冷清,眸中除了冷别无其他情绪,偏生俊美如仙,衣白胜雪。
狭长的眸子扫视一圈,见到角落里有一只孩子,惊讶的“咦”了一声。
他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你?!家人没死吧?!”
慕辞能感觉到原装货尽量耐着性子讲话,不过丝毫不影响语气冷冷的。
听他疑惑中带着点不确定的语气,慕辞嘴角险些抽出褶皱子。
这样说话真的不会被揍?!
小家伙不明所以的点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注视来人。
“慕辞”皱起的眉头松了几分,扬起的下巴微微点了点,然后转身。
不要说小安子轩了,看得慕辞也是一愣一愣的。
不是,荒郊野外,将个孩子丢下就算了。
你拿着伞,让对方淋雨?!
小安子轩意识到他要走,几步冲过去,抱住“慕辞”的腿,“等等,我要拜你为师!”
嗓音稚嫩,语气决绝,葡萄般的眼睛与“慕辞”对视。
“慕辞”眉头隆起,嘴角拉成一条直线,眼神侧撇,一脚踢开小安子轩,斜提玉箫,反身刺身后。
三只更大的妖兽避开与“慕辞”相斗,反身直逼安子轩。
眼看小巧的脑袋要搬家,慕辞闪到他身前硬挡一记,利爪贯穿半边膀子。
雨伞飞出,砸在安子轩脑袋瓜子上,白伞上的桃花转成一抹粉,伞边沿裹着一层灵气,全方位罩住安子轩。
“拿好伞,不会有东西伤你!”
箫扬起,银白色的光纠缠其上,半月弧线推出,三只巨大的妖兽一声惊呼,“咚”的一声,整齐划一倒在地上。
“慕辞”手指滑出,箫尾的一圈残血飞出,转身便走,似乎又想起什么,陡然回头。
“还不跟上!”
白衣染红一大半,血红混着雨水自一摆滴落,“慕辞”仍旧冷着一张脸,眼神中没有一丝呼痛的神情,身形挺直如风雨不动的翠竹。
小家伙迈着小短腿,一路追着“慕辞”跑,满头汗水混杂雨水。
两人走到一座华丽的府邸前,“慕辞”也不跟主人家打招呼,人送到便走。
小安子轩揪住他的衣角,眼睛盯着他胸前的一块,“仙尊,跟我进屋上药吧!我们家的药是顶好的。”
慕辞抬手施诀一扫,一身的血迹清除,“现在不必了!”
小安子轩眼角一抽,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长老出门牵他进去。
小家伙一步未动,紧紧握住伞柄,冲雨中大喊,“我不会放弃的!”
一幕过后,水镜从中心裂开,散开成水花,水面激起阵阵涟漪。
看得慕辞心尖尖直抽搐。
头微微一抬,与傅尘的额头一碰,脑袋瓜子又加一伤。
眼神不经意间扫到脚下,原先还算宽的石块,仅仅只能放四脚。
石头不知何时已经沉下去半截。
不止是他们脚下的石头,前方可见的石头也沉下去四分之一。
傅尘弯下腰,手腕自慕辞膝关节抄出,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扶住他的肩膀。
突然腾空的慕辞下意识搂住对方的脖子,反应过来,正欲松开,傅尘却说,“搂紧了!”
“这石块估计只能沉一人之重。”
“而我们是两个人,我只好把我们当成一个人。”
慕辞扭动身子,正欲反驳,脚下石块停止下退。
慕辞木着脸,“你怎么不早说。”
傅尘笑道:“你也没有问啊,我就全当你知道的。”
“又或者,迫不及待不想走路?!”
眼尾的狡黠慕辞看了个正着,他别扭的别开视线,心里默念新学的清心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