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轩脸色惨白，嘴角发抖，抓住匕首借力侧偏。

这一刀注定是要捅上去的，他只能恳请，不插在致命的位置。

但事与愿违，匕首刃差一点就偏开了心口，但终究是没能偏开。

胸口的那片雪白，瞬间染红，在闪电光辉映照下发黑。

噼里啪啦的闪电声为之震一下，停顿了几秒。

安子轩愣在原地，新娘眼睛发直。

慕辞手臂瘫软，染血的白玉箫随之坠落在地。

冷淡的琉璃目渐渐失去昔日的光彩，无神的看着新娘。

一声闷响，慕辞跌倒在地，挣扎着半坐起来，却怎么都坐不起来。

安子轩猛的惊醒过来，半跪在地上扶慕辞坐起。

安子轩眼眶通红，抓住慕辞的手腕给他输入灵力，刚抬起慕辞的手腕，他又猛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他身上的灵力本来就不多，加上沾染了魔气，恐怕不能为慕辞所用。

见慕辞看过来，他低下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师尊……我……我自身的灵力也不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声音抖成波浪形，眼泪珠子汪汪往下掉，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活像死了老母。

慕辞冷喝：“就这点出息？！”

虽然语气冷，但此时慕辞气力不足，反倒有一股托付遗言的无力和伤心感。

安子轩闻言，好不容易要止住的眼泪又狂冒，哭湿了慕辞一片肩。

泪水渗入衣襟，透入伤口，疼得慕辞差点立刻蹦起来。

不是，要死的是他吧！

他都没有掉半滴眼泪，对方反倒是哭得津津有味。

慕辞心头百感交集，抬手轻轻揉揉安子轩的头，“为师有事要处理！”

安子轩衣袖一抽，擦去眼角的泪水，瞪一旁旁观的傅尘。

傅尘挪开两步，不看两人。

安子轩喝道：“傅！尘！没听到师尊有话要交代么？！”

傅尘微微眯眼一笑：“师尊最是看我心烦，有师兄在师尊面前送终也是极好的，我就不惹师尊心烦！”

傅尘嘴角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舒服，语气慵懒中带着几分无所谓，似乎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像与熟人寒暄天气一般。

安子轩双眼简直能燃起熊熊烈火，手指上撩起黑气。

察觉到慕辞看过来的眼神，他快速将握拳的手背到身后。

慕辞虚咳两声，安子轩急切的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扫傅尘一眼，“师尊，有些人我们不必理会！”

慕辞一哽，偷偷在心里给安子轩竖了一根大拇指。

慕辞看向新娘。

心头血的气息，足以暴露出他自己是谁。

女子顿在原地，眼神失焦，神情呆滞，嘴里似乎在说“不会的，不会的”。

慕辞抬手，染血的衣襟沾在手臂上，惨白的手指缓慢弯曲，向新娘招手。

慕辞轻呼：“过来，我有话要说！”

语气很轻，稍微一阵微风就能吹散。

慕辞嘴角微微勾起，很多年不动的脸皮，拉起了一点，僵硬又凄美。

修长的手指点着残血，手指缓慢招动。

“还是不肯吗？”

慕辞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睑，修长的睫毛轻轻闪动。

闪电夹杂在几人身后，劈山碎石之声愈演愈烈，一道闪电劈在傅尘身后几块枯石上。

不等傅尘反应，一支通体雪白坠着绿坠子的箫抢先一步挡在傅尘身后，散发着微弱的光。

很显然，箫的主人灵气不足，准确来说，是灵气消浩殆尽。

碎石劈成细沙，飞起一地，白箫也随之坠落，砸起一只沙坑，溅起的沙尘迷人眼。

傅尘抬手挡，透过手指缝隙看去，慕辞在对他弯唇，嘴角轻轻牵动，用嘴型说了几个字。

傅尘瞳孔地震，眉心突突跳，挡眼睛的手掌摘了下来。

他几步冲过去，拂开安子轩，握住慕辞的双肩，“你不准死！”

四个字震耳欲聋，闪电为之一震。

他的仇，他的恨还没报，对方就这么死了，轻飘飘的让他活下去。

凭什么！

明明欠他的是慕辞，怎么搞的好像他欠慕辞的一般。

不是想感化他吗？

倒是起来啊！

慕辞任凭傅尘摇晃自己的肩膀，像一只破烂不堪的人偶布娃娃一样。

慕辞道：“别闹！”

随后看向新娘，抬手轻招，“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看来我是得不到被原谅的机会！”

新娘回神，眼神复杂的看着慕辞，眼眸变红。

“你们在骗我！都在骗我！”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破喉咙中喷薄而出。

新娘捂住脑袋，半跪在地上，血红的嫁衣湿哒哒的黏在她身上，插在腰间的剪子处又漫出乌红。

黑色的怨念从新娘心口漫出，千丝万缕，缠满她全身。

慕辞花了老大劲吹箫，压制下去的怨念，一朝回到解放前。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死啊！你可是仙师啊！你不会死的！”

“你不会死的！”

“你要守护苍生！你要救他们，你要救我们……对，对，对，你不会的，你不会的……”

新娘边哭边笑，半疯半颠的爬过来。

血红的嫁衣沾了一身沙，身后一长条沙痕，水渍裹在沙中，像车轮滚过泥巴路留下的痕迹。

慕辞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啊！

这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按照恋爱脑的惯性，看着心上人要死了，不应该瞬间清醒，然后怨念全无？！

新娘纯净的双眼化成血红，似乎每爬一步都能滴出血水来。

手指甲暴涨，与地上沙石摩擦出刮痧的声音。

新娘的喉间似乎漏风，发出咕咕的声音。

褪去的人面似乎被号角震醒，卷土重来。

现在，他和安子轩都弱得一批，傅尘状态不明，似乎有点脑回路不正常。

不知男主光环挡不挡得住这波攻击。

人面面目狰狞卷过来，黑气缭绕在他们烧焦化脓的脸颊上。

新娘嘴角蹭出獠牙，嘴角败血残留。

慕辞偷偷瞄了一眼趴在地上，拉住他的下摆，挣扎着攀爬过来的安子轩。

何苦呢？！

他真的不知道原装货那人渣，怎么收的这么痴心的徒弟。

据说，安子轩当时执意要拜原装货为师，原装货不肯，他跪着上了一千八百一十八级拜师石阶，登上拜师台，一直跪倒在原装货面前。原装货却说资质一般，拂袖而去。

当时，以安寻为首，一大堆峰主长老气得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