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精神病院
傍晚寂冷的精神病院外,苏然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病号服,安静的坐在长椅上。
他微微低着头,柔软的碎发乖巧的贴在额头和脖颈处。
纤细白皙的双手自然的放在自己腿上,如水的眼眸黯淡无光,青涩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久前,一场严重的车祸不仅让他撞伤了脑袋,还失去了双亲。
身体上和心理上的打击让十八岁的他患上了自闭症,亲人们奉劝无果,只能将他暂时送到精神病院治疗。
今天已经是他被送来医院的第七天。
肩膀被人狠狠一撞,苏然瘦弱的身体控制不住前倾。
耳畔响起一个女人笑嘻嘻的声音,见怪不怪了,这精神病院里到处都是神经兮兮的病人。
他缓缓地抬头,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女人,就行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目光空洞,仿佛外界所有的事情都显得那么无关紧要。
女人见他毫无反应,觉得没意思,又傻笑着转着圈,嘴里喃喃的说着听不懂的话跑开了。
正当苏然准备继续垂下头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瞥见医院大门,一辆迈巴赫缓缓停下。
医院的护士都在旁边迎接,就连院长都在。
人群中车门被打开,下车的男人身材高挑,气质清冷,极其英俊的五官隐隐带着几分攻击性。
苏然听到了院长的声音,“沈总,来医院怎么也不提前告知一声,我好直接派车去接您。”
男人脸色淡淡,但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冷冷道,“不用。”
说完,视线却朝他落了过来,苏然暗淡的黑眸微闪,反应过来立刻怯怯的低下头,躲避着男人的视线,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
片刻,一只高定皮鞋出现在他视野下,修长笔直的双腿稳稳站在他面前。
苏然屏住呼吸,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拽紧自己的裤子,指尖用力到发白。
头顶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苏然。”
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苏然背脊狠狠一僵,羽翼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一声不吭,把头垂得更低。
他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沈穆尘看着快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少年,蹲下身,清冷的声线似乎带上几分柔和,“还记得我吗,是叔叔。”
苏然紧张起来,放在腿上纤细的手指下意识蜷了蜷。
住在精神病院的这些天,已经有太多亲人来劝他,这个人也是来劝他的么……
他抵触的往后缩了缩,小声回了句,“不…记得了。”
院长在一旁琢磨出了点男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上前道,“这孩子是一周前被亲戚送来的,之前出了车祸,父母都没了,这一打击就患上了自闭症,他那些亲戚没办法,就送到这里来治疗了。”
沈穆尘看着精神萎靡的少年,轻轻蹙了蹙眉头。
好听的嗓音再次响起,“再想一想,小时候你喊我叔叔。”
苏然怯怯的抬眼看了一眼英俊的男人,只是片刻就又立马低下头。
好像是有一点熟悉……
苏然努力的回忆着……
他缓缓的眨了下眼睛,干净的瞳仁里,蒙上水雾。
他记不起来了……
苏然闭上眼用力的摇了摇头,细软的黑发被摇乱了几分,显得俏皮可爱。
沈穆尘对他的答案丝毫不意外,“不记得没关系,这里人员混杂,不适合你养病,跟我回去。”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说出的话似乎根本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进行通知。
可苏然身体瞬间僵住,反应很大地站起身后退了一大步,如同小鹿般的黑眸满是无助和恐慌,嘴里小声溢出抵触,“不,不要……”
“不回去……”
沈穆尘起身,下意识抓住他纤细的手腕,想让他镇定下来。
苏然彻底被吓到,他拼命挣开男人的钳制,自我保护般蹲下身,整个人抱成团,脑袋瑟缩在臂弯里,像只带刺的小刺猬,嘴巴里不停地低喃,“不要,不要碰我……”
“走……你走……”
院长看到这种情况,赶紧上前解释道,“他情绪还不是很稳定,不能受一点点刺激,也很反感去到新的环境,得慢慢来。”
沈穆尘看着地上缩成小小一团的身影,只能打消靠近的念头,声音清冷,“照顾好他。”
院长附和道,“是是是,沈总放心,我会安排专业的护士去照顾的。”
“嗯。”沈穆尘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花花绿绿的棒棒糖,这是他一早让助理去准备的,他记得小家伙小时候就喜欢吃这种棒棒糖。
他微微弯下腰,顺势将手里的糖放进苏然身侧的病服口袋里,轻声说了句,“明天我再来看你。”
院长有些意外,西装笔挺的男人竟然会随身带糖,随即反应过来,“沈总这边请,我送您。”
脚步声离去,过了很久很久,周围安静到只能听到树丛间,叶子细碎的摩擦声。
蹲在地上的苏然动了动脑袋,偷偷抬头,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鹿眼,小心翼翼地看向医院的大门口,门口的车不见了,院长和护士都不在了。
那个男人走了……
感觉到口袋里细小的沉甸,他把里面的东西摸了出来。
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一种棒棒糖。
苏然盯着棒棒糖看了好久,试图从遥远的记忆中抓住些什么,最终无果。
他咬着唇,又赶紧重新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臂弯里,却没注意到树丛里窜出来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