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以前的那些破事
徐荆年在场内信息素消散的一瞬便缓了过来,撑着墙面大口大口喘着气。
等完全缓过来他才抽出力气打量那个正将韩言抱在怀里的alpha,那人面色阴沉,深邃漆黑的眸子中除去怒色还有一抹他看不懂的情绪。
这个人他记得,是韩言那个挂名老公,这会缓过来,他正想借着道谢的功夫询问他忽然出现的原因,可那人就跟有预知功能似的先一步转身离开了。
未出口的谢谢堵在了喉咙里,看着男人气场阴驽的背影,他识相地没再开口。
韩言总说那位陆少爷对他没想法,可就从方才这匆匆一眼来说,徐荆年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没在原地站多久,他慢步朝着外院走去,期间便看见不少穿着统一黑西装的男人正向外处理着被影响的Omega和alpha,看起来都是陆家人。
他正晃着神,黄邵岚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不远处。
“听说有Omega发情了,你们收到影响没有?”他跑的仓促,这会还喘着气,察看四周看见到自己关心的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韩言呢!”
徐荆年心情复杂,这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能实话实说:“他晕了,后面被他老公带走了。”
“陆亦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黄邵岚焦急的神情微微松了,可提到这个人的名字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徐荆年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陆亦则看向韩言的那摸神情,说里面没有关心是不可能的。
那么......陆亦则是以什么样的态度在对待这场婚姻呢?
他猜不出结果,只能在心底为自己的好朋友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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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韩言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疼,像是有人趁着他睡觉狠揍了他一顿似的。
全身都没力气,光是睁眼便耗了他许多精力,入眼先是洁白的天花板,接着缓慢地环顾四周,似乎是个病房,四周都是纯白色,唯有右侧窗边伫立着一抹黑色的修长身形。
那人对面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这会正仔仔细细说这些什么。
韩言努力侧耳去听,也只是听见几个关键词。
“体质不好......信息素紊乱,这次影响很大...建议你要陪着,情绪敏感脆弱......”
似乎还提到了什么契合度,后面他便听不太清了。
等那医生出去以后,陆亦则沉思两秒,一转头便看见床上的韩言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这会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表情有些委屈。
“怎么了?”他两三步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还不舒服吗?”
他这副关心人的模样着实少见,韩言先是一愣,接着才摇摇头,脑海中忽然想起自己晕倒前的那一幕,一下子又有点小感动。
“你怎么会在那里啊?”
陆亦则冷淡眸色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沉默一会才道:“路过。”
这话说的漏洞百出,且不提那度假村在偏远的郊区,接近乡村,一个大总裁每天穿梭在生意场上,怎么可能从荒凉的村间小路路过,但韩言这会心里又感动又甜丝丝的,也不想再去计较这些。
这会两人相顾无言,他忽然想起刚才那医生说的一大串专业名词,忙问:“那个......没什么问题吧?我听他说什么紊乱的,没听太清。”
陆亦则垂眸看着他,“医生说你受到刺激了,原本这段时间就快到发情期了,现在可能会有些紊乱,有时候会出现假性发情的症状,让你记得每天带好抑制剂。”
他说到这的时候刻意顿了顿,韩言不明所以,有些焦急的催促他:“还有呢?”
“但抑制剂毕竟也是药物,医院的建议是,你有alpha的情况下,尽量少的使用抑制剂,否则体质原本就不怎么好,后期身体会越来越差,发情期也会逐渐难以维持稳定。”
这一长串话说完,韩言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傻傻地抬着头跟陆亦则对视,漂亮的眼睛里都是茫然。
“那......那我该怎么办?”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在颤抖,眼眶内也隐隐有泪水聚集。
陆亦则见到这一幕不由得一愣,想起方才医生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原本平静的心湖也泛上几丝涟漪。
Omega信息素紊乱的阶段情绪会变得很脆弱难以控制,这段时间稍微有一些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情绪失控。
“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吧,我会尽量待在家里。”
听着这道低沉温柔的嗓音,韩言都有些想哭了:“可是你有喜欢的人啊!你怎么能跟我一起,不,不行的!”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这会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陆亦则哭笑不得,忽然有些后悔先前没跟他说清楚。
“我喜欢的人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伸手揽住病床上那具战栗的躯体,眉头不由自主轻轻皱起,深邃的眸子也泛着心疼和焦急。
但韩言这会抽抽鼻子,还是不依不饶:“这样怎么行,不可以的!”
“不找我,那你想去找谁?”陆亦则隐隐有些怒了,不容抗拒地将他摁进自己怀里,“你是想去找你那个朋友吗!”
带着隐隐怒气的低沉嗓音在头顶响起,韩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一下子涨红了脸,忙反驳:“才不是,我......我是想自己用抑制剂。”
“哦?”陆亦则故作听不懂,“我还不如抑制剂?”
韩言这下子有些急了,想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却没能得逞。
“韩言你听好了,我们是有合约的,必要情况下我以丈夫的名义帮助你,白纸黑字印在了上面,你要是再拒绝,我只当你要悔婚。”alpha语气威胁,没有再收着自己的不满,“到那时候你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平日里的陆亦则都是好亲近的模样,从来没凶过韩言,导致现在他都忘了,从高中时期到现在,陆亦则一直都是那个只手遮天的富家子弟,他有胡作非为的权利和理由,而自己一直被他好好对待着,竟然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韩言呆愣的半天,误以为陆亦则的意思是自己再不妥协就要退婚,将他送回韩家去,于是立马改了主意。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如狼窝的地方。
“我......我听你的。”
听着怀中人好不容易给出的妥协答复,陆亦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小崽子实在难管教,前些时日工作忙来不及顾上,看来以后要慢慢让他了解一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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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言的情况本来只需要打几瓶吊针便离开,陆亦则本来打算跟他一起,可赶上公司临时有事,他便先行离开,走之前将韩言熟悉的那个小李司机留了下来。
“陆总慢走!”
等门一关上,那小李便凑过韩言这边,“韩先生,要不要跟你讲个好笑的事情?”
韩言正抬着头看最后一瓶药水的掉落速度,内心空虚无聊,听见他的话忙接了下去:“什么好笑的事情?”
小李张着嘴要说,但一直笑,就是说不出来似的,搞得他很是着急,气的在他背上印下一掌:“你倒是说啊!怎么还吊人胃口呢?”
“就是噗哈哈哈哈——”小李深吸几口气,趴在床沿一字一句说:“陆总前两天忽然在去公司的路上问我,问我他最近是不是老了!”
小李憋着说完这一串,又仰天长笑起来,一张黝黑的脸涨得通红。
韩言先是一愣,接着也有些想笑,他还真想不到,自己上次说陆亦则因为憔悴有些显老,分明是开玩笑的,他居然还当真了。
小李笑完后又道:“我当时就觉得肯定是您跟陆总开玩笑的时候说的,否则他不会这么在意的。”
“您是不知道,你们领证的那天,陆总给公司每个人订了一份小蛋糕,也就是这样大家都知道有您这个人的存在了,原先那些觊觎陆总的女职员也都......”
原本韩言也在心里偷着乐,可小李一句在意二字却忽然摄中了他的心脏。
陆亦则,在意......他吗?
自打结婚以来他全心全意放在自己的小事业上,分给这位所谓联姻对象的关注度少之又少,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原本最应该对他不满的陆亦则却大肆宣扬,将自己已婚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每一个人。
这样的强烈对比之下,他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尽到一个合格妻子的责任,也难怪方才陆亦则会生气,自己的联姻对象信息素紊乱,却思考好没有考虑过要依赖他,甚至还试图躲避。
换位思考后,韩言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原先的想法是,反正陆亦则也有喜欢的人,娶他不过是因为那个什么跟白月光很像的破理由,可即便是这样,陆亦则对他并不差,尽到了一个丈夫该尽到的所有责任,反观他自己,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不像一个家的地方,却丝毫不懂感恩。
韩言心里有些难受了。
最后一瓶药水打完以后便拔针了,护士给了韩言两支抑制剂,告诫他一个月最多用这么多,否则身体会吃不消。
他看着小药瓶里的淡绿色液体,神情徒然有些恍惚。
出了医院后小李去地下车场开车,他便站在门口等,外头的风吹得正猛烈,发着呆时忽然听见自己手机铃声响了。
从口袋中掏出来,却看见一个自己最不想看见的名字。
韩言轻蹙眉头,点了拒绝接听,可这边刚挂,那头便又打了过来。
这么你来我往,站在门口的路人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像是在纳闷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韩言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点了接听。
电话刚接通,那边韩劲粗狂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翅膀硬了是吧!敢不接我电话了!”
“......”韩言听出他声音中带着怒气,便知道这会他铁定心情不好,便也不想触他逆鳞,只冷淡道:“你有事?”
“给我打三十万过来!”
听着这理所应当的语气,韩言太阳穴突突的跳,直接怒了:“我凭什么给你打钱!”
韩劲语气不屑:“都给了那么多回了,还差这一次吗,快给我打过来,着急用!”
“我没钱。”韩言直接摊牌了,“钱都投进公司里了,我哪还有那么多钱。”
“找陆亦则要啊!你是傻的吗,自己旁边就有个大款不去捞,真他妈傻/逼!”电话那头的人狠狠猝了一口,背景音是劲爆DJ,身处的环境似乎很吵。
韩言猜想他是去了赌场,神色一下子冷了:“你想太多了,我们商业联姻,找他要钱?你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这就是你的事了。”韩劲在那头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接着便有一道甜腻的女声喊着什么韩少好久没见。
韩言心底一阵怒火,正想说话,却被他打断了。
“三天之内,三十万,你不去找他要的话,那我可就自己去了!”韩劲的嗓音中带着龌龊的笑意,中途跟别人说了句什么。
接着他语调徒然压低,对着手机这边的韩言小声道:“你也不想让你现在的丈夫知道你原先那些破事吧,如果我去找他的话,我可是很愿意跟他分享的......所以,你自己看着办。”
他的语调到了后面已是极致的冰冷,话音落下的瞬间电话被挂断,手机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韩言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久久没有变动,方才还轻松愉快的心情此时此刻完全沉重下来,等小李将车开过来叫他上车时,整个人才如梦初醒,伸手拉开车门上了车。
途中小李跟他分享公司的趣事,他也没再像平时那样有兴致了,到后面小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劲,便也就没有再说。
这时候刚到下午,路上的人很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荒凉无比,韩言微微侧首看着外面,心情越发低沉落寞。
到了家门口,他头也不回直接下车,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查询自己的账户余额,人在走投无路时都会期许忽然出现一个奇迹,例如说忽然发现自己有个从来没注意过的小金库还攒着一笔钱什么的。
可没有,他翻箱倒柜找到自己所有的积蓄,都还没韩劲要的一半那么多。
一直绷着的情绪像一张拉满的弓,最后化为他坐在地上低头翻着箱子倔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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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忙完公司的事回到家已经是八点多,陆亦则一进门便闻见满室饭菜香,正想转头找韩言,便见陈妈皱着眉头从厨房出来。
她一看见陆亦则立马走过来,焦急的说:“陆先生,我六点多做了晚饭,可韩先生一直不出来吃,我敲了好几趟门都没人应,您看?”
想到韩言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他蹙起眉,面庞上浮上几分戾气,“我去叫他。”
上到二楼,想到陈妈方才说的一直敲门都没人应,他便放弃了礼貌这回事,直接抓住门把手一拧,门锁应声而开。
没锁。
陆亦则轻轻推开房门,看见卧室正中间地板上缩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韩言,吃饭了。”他走近发现那人连袜子都没穿,语气不由得又是一冷:“怎么光脚坐在地上,等会着凉......”
在他看见韩言表情的一刹那,说着的话徒然断了。
地上坐着的人神情恍惚,失魂落魄,像是收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泛着红色,眼眶中满是泪水。
而那样的倔强神情在触见陆亦则的一瞬间破碎了,韩言嘴唇抿着,眼眶发红,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瘦削的脸颊往下滑落,继而砸在衣领口处。
“陆亦则——”他的嗓音有些哑,还带着委屈可怜的哭腔。
“我......”韩言本想就这样跟他摊牌,先将自己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他,这样便能避免韩劲的威胁,可话到嘴边却徒然堵住了,他像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将那件自己都觉得耻辱的事情和盘托出。
哽咽了半天,他却只小声委屈说了句:“我不开心。”
陆亦则心头一软,伸手将他抄膝抱了起来,放置在旁边的小沙发上,接着半跪在他面前,抬头看着那双水光氤氲的眸子,无奈问:“为什么不开心?”
“我心情不好。”韩言低着头,缩在沙发上的样子可怜的像只没人要的小狗。
陆亦则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沙发旁边的毯子捞过来盖在他膝盖上,接着攥住他冰冷僵硬的双手,声音温柔无比:“那要怎么样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