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偷看我洗澡?
睡意褪干净的时候韩言还沉浸在那个梦里没能抽离。
梦里的都是当年不可多得的回忆,他跟陆亦则当了两年同桌,不过那人性格太冷了,跟谁都合不来。
韩言这么转念一想,自己当初也算是陆亦则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了吧,怎么现在就不乐意给他留点情面呢?
他被母亲硬拉着去相亲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抗拒的,在路上连等会见到相亲对象装疯卖傻说自己智力有问题的计划都密谋好了,可却在看见包厢里光彩夺目眼神冷冽的陆亦则时都摒弃了。
他那会还处于老同学多年再见的喜悦里,同样也理所应当地认为陆亦则会和自己一样坚决抵制这种没有爱的商业联姻。
可结果却是......
当天两家人就拟订好了合约,连订婚日子都一起定了下来,紧接着韩妈妈就跟生怕他嫁不出去似的,火速把他连人带行李扔到了陆亦则家,即今为止半个多月也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而陆亦则呢,就好像结婚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中途一直没发表过意见,签字的时候不等韩言劝阻,手一挥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很好看,笔锋总是很锋利,字如其人,很冰冷。
韩言这段时间一直憋着一肚子气,都跟远在国外的好友计划好了,收拾东西明天就趁着陆亦则去公司偷偷拉着行李出国玩,可计划还没实施就被扼杀在了萌芽里。
何况今天陆亦则的行为和语气都那样不礼貌,丝毫没有对于联姻对象最基本的尊重。
他一时委屈,于是语气也不是很好。
越想越气,韩言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再怎么样也不能用信息素压制啊,他现在都还不太舒服呢。
没多久他又想到陆亦则说的那份合约。
这人一旦有什么事情没搞清楚,浑身都不自在。
韩言决定趁着现在去陆亦则房间内翻找一下那份自己压根没仔细看过的合约。
这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陆亦则平日作息很稳定,这会估计在洗澡。
他蹑手蹑脚地光脚踩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走到他房门前耳朵贴着听。
但隔音太好了,什么也听不清。
纤细的手指扣住把手轻轻下压,将门打开一条缝。
入眼是深灰色与黑白交织的装潢,房间内没开水晶大灯,唯有床头顶上的壁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
里面的浴室传来水声,磨砂玻璃透出一道修长健硕的身影。
韩言站在房间内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番。
宽肩窄腰,修长的双腿踩在地上,仅仅只是一抹影子,就有一种令人血脉喷张的冲动。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当年全校的omega都跟追星似的暗恋崇拜着陆亦则,他倒确实有这个资本。
长得帅,家里有钱,基因好,脑子也够用,陆亦则三个字就跟刻在年级第一的位置一样,从来就没掉下去过。
韩言欣赏够了,正准备移开目光,里面的人忽然转了个身,侧身对着这边,这会影子里忽然就出现了一样尴尬的东西。
他震惊地盯着模糊影子腿间的那根庞然大物,感觉鼻尖一热。
回过神来,手在鼻子下面草草一抹,手臂上居然出现了红色的血迹。
韩言:“......”
他先是愣了几秒,接着火速用手捂着还在不住往下落的鼻血,脑海中一片空白。
天哪!他是太饥渴了吗?居然看见一个影子就流鼻血了!
他忙扑向床头柜,接连抽了好几张纸巾,死死捂住自己那作孽的鼻子。
更悲催的是,浴室的水声恰好停了,里面的人裹上一件浴袍便拉开了浴室玻璃门。
韩言还没来得及从地毯上站起身,就被迫跟房间主人来了个面对面。
陆亦则:“......”
韩言:“......我说我路过你信吗?”
英俊alpha穿着一件浴袍,洗过的短发还在往下滴着水,顺着脖颈流向锁骨,接着流淌进浴袍里。
韩言直愣愣地盯着,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又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个影子,鼻子更热了。
陆亦则瞧见他这样,薄薄的嘴唇稍微勾起,有些玩味地说:“你偷看我洗澡。”
“谁偷看你洗澡!”韩言瞪大眼睛,“你当我是变态啊!”
陆亦则没说话,倚在玻璃门上朝他挑了下眉,接着狭长深邃的眸子上下打量他,最后视线停留在他捂着的鼻子上。
韩言:“……”
这下真是说不清楚了,偷偷摸摸趁着人家洗澡钻进人家房间,还一时激动流下了两行鼻血,最丢脸的是,还被正主抓了个现行。
他真是感觉这辈子的霉运都在这时候忽然跑出来散发威力了。
陆亦则瞧见他血流不止的模样,显然也有些于心不忍,两三步走过来扣住他的脑袋。
“仰头。”
修长有力的手指扶在他后脑勺,带着刚洗过澡潮湿滚烫的感觉。
没过多久鼻血便止住了,韩言推开陆亦则的双手,跌跌撞撞冲进浴室洗了把脸。
再度抬头,镜子里映出一张漂亮的脸,纤长卷翘的睫羽上沾了些水珠,眨眼间又顺着脸颊滑落下去,像落下的泪。
韩言正看着自己发呆,心中百感交集,回过神来却不知不觉捕捉到满浴室的冷杉清香。
陆亦则刚洗完澡,抑制手环正安安静静搁在洗手池旁,黑色表环在白织灯下熠熠生辉,反光的金属弧面反射着他明显怪异的面部表情。
真是奇怪,韩言深吸几口气,脑海中徒然有了一个猜测。
他跟陆亦则的信息素匹配度高吗?
为什么自己一嗅到他的信息素反应就那么大。
可不是说信息素匹配度高的话,双方都会有极大的反应吗?
韩言仔细回忆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压根就没在陆亦则面前显露过自己的信息素和腺体。
他是一个很保守的人,抑制手环和腺体贴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戴着,生怕泄露了半分。
至于原因......
韩言强迫自己不要回忆起当年分化的时候,那件令他现在想起来还害怕的事情。
可回忆就像一只蛰伏的猛兽,只要稍微触到些许苗头,它便会从黑暗中露出狰狞的獠牙,打破现今这一池平静毫无涟漪的花好月圆。
漆黑的巷口,无力的呼救,alpha的压制信息素从四面八方窜来,将身边的空气都掠夺殆尽。
他似乎一瞬间回到了四年前的冬季,身体战栗颤抖着,大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像是无边深渊下伸出一双漆黑的手,抓着他的双腿沉沦,无限下落......
“韩言。”
“你怎么了!说句话!”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下是冰冷僵硬的瓷砖地板,胸腔急剧起伏着,像是濒临断气的人忽然接触到了新鲜空气。
而面前的陆亦则正蹙着浓眉,单膝跪地双手揽着他的肩。
这个姿势很像一个未成形的拥抱,加上面前这人没戴手环,也没特意将信息素收敛起来,造成了韩言一回神就接收冷杉暴击的惨剧。
“你......”他捂着鼻子往后躲了一下,还没从回忆中缓过来的眼神还带着惊慌,“你能不能不要靠这么近。”
陆亦则脸色一变,确定他没事以后才松开手,站起身去摸洗手台上的漆黑表环戴在了手腕上。
期间他的表情一直很凝重,像是在沉思些什么,眉宇间浮着一丝化不开的忧愁,跟他的平日风格大相径庭。
韩言看着他配合的动作,心底的慌乱渐渐散去,脑海中的画面却始终还在盘旋。
......
深夜的陆宅矗立于市郊,周围是一大片庄园草场,寒风掠过空旷园地,紧接着惊起树丛中小隙的鸟,惊慌失措地飞过唯一一扇还亮着暖黄色灯光的落地窗口。
里面大床上有两个男人,身形高大结实的那个倚靠在床头,正抱着商务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而那个身材更单薄的穿着深蓝色睡衣趴在他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那几页纸。
他左手那的那一张最顶上明晃晃地写着——陆氏与韩氏联姻合约。
这几张纸密密麻麻定了一百多条,最后一页有他们两家人的签名。
韩言看见第二十条“领证当天起,韩言需与陆亦则同居满一年,期间不得分开超过一个星期。”后,内心有种莫名的沧桑感。
陆亦则专心致志处理工作的事情,好像没注意到他不对劲的神色。
韩言趴在床上,慢吞吞地把合同收拾好,伸出长臂将其放在了床头柜上。
接着他就不知道干什么了,裹着被子翻身贴近身边正敲打键盘的alpha。
“诶,陆亦则。”他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那人结实的腰侧。
唔...手感不错。
陆亦则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神冷漠地垂眸看向他,像是在催促他有话快说。
韩言心虚地收回了手,微垂的桃花眼带着睡衣看向他,小声问:“你高中时候说,你有喜欢的人,现在还喜欢吗?”
肉眼可见地,陆亦则瞳孔一缩,微扬的瑞风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因为眼型的缘故,他的神色总是透露着凉薄的意味,睫毛长而密瞌在眼睑上,这时候垂着眸子注视韩言,那份侵略感消散了不少,随之附上的是温柔和专注。
“嗯。”
韩言困得都快闭上眼睛了,闻言又徒然睁大,震惊地嘴都快合不上了。
“你你你......”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漂亮纤细的食指颤颤巍巍指着他,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愕,“你有喜欢的人还随随便便跟我结婚。”
他支吾半天,揉着眼睛低声骂:“不要脸,骗婚。”
陆亦则将电脑关机,放在床头柜,闻言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无奈,“谁骗你婚了。”
“就是你,不喜欢我还跟我结婚。”韩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性泪水,整个人昏昏沉沉,“不是骗婚是什么。”
一旁的陆亦则在寂静无声的房间内沉思了一会,正想反驳的时候,一扭头却发现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韩言睡觉不是很老实,一条白生生的胳膊举在头顶,头歪着,离枕头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平时他算是比较闹腾的性格,可现在这样安静下来,显得他人很文雅漂亮,像个易碎的精致琉璃娃娃。
陆亦则俯身看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从他饱满的额头滑向闭着的桃花眼,接着抚上高挺笔直的鼻梁,再到形状温柔的嘴唇。
这张唇......
不算很薄,下唇比上唇要厚一些,整个唇形都很漂亮,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不开心的梦,嘴角稍稍往下有些委屈地微撅着。
像是在索吻——
身体忽然起了些细微反应,他马上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深呼吸几口气后才将韩言露在外面都有些冰冷的手臂放回被窝里。
omega的皮肤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细腻润滑,触手像是绸缎,又像是流动的温泉水。
alpha盯着那只小羊羔许久,最后无奈地低头小声说了句:“笨蛋。”
几分钟后,灯被关上,未拉紧的窗帘缝隙撒入几缕月光,将大床上贴得极近的两个人轮廓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