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中叶过后，随着能源储备的越发紧张以及神畏科技的不断进步，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以国家形式成立专门用于研究神畏的机构。这种机构的存在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神畏技术运用于战争。

这在天朝自然也不例外，国家神畏研究所就是这样的一个机构。但不同于花旗集散不一的众多神经研究实验室，在这片囊括了大半个大陆的国家内，竟然只有区区一家合法的神畏研究机构，这原本就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但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肖起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在监督员的照看下更换了衣服，做起了早操。距离自己来到神研所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在一周前，在神研所醒来的肖起被告知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瓦勒斯能源扭曲引起的托格斯即死症，世界上能够从这个症状下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而刚刚醒来的肖起就被告知了自己居然成为了屈指可数的人物中的一位。

这已经不仅仅是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十年前的中东战场，传奇人物赵晗暇横空出世并成功挺过了托格斯即死症，之后的他更是在战场上将“暴走”这种简单狂暴却又超越常理的战斗方式演绎到了极限。

而现在，自己却被人告知自己在玩电玩的时候跟战场上的赵晗暇一样挺过了托格斯即死症？

在来到神研所之后的最初几天里，肖起几乎每天都在忙于接受各种各样的身体检查，以及抽取各种各样的样本。血液样本、尿液样本、胃液样本、肌腱组织样本、神经组织样本，肖起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要是继续呆在这里的话，那群面无表情的教授们甚至会就这样毫不在乎地将自己给解剖了。

所幸之后的几天里除了特定的康复检查之外，再没有抽取其他的身体样本。同时在这几天里，肖起有幸跟一位神研所的研究员走近了距离。他的名字叫作周茫然，是一位年纪与自己接近却整天打着哈欠摆出一付无所事事的摸样，跟研究所内的其他工作人员有着截然不同的工作态度。

而且，据说还是他将自己从苏州带到的北京。

周茫然很慷慨地跟肖起解释了他被带来的原因，神研所在五年前就能够在大半个中国的范围内监视着神经连接的发生，而就在肖起跟殷飞对战虚拟神战的时候，神研所从他的身上接收到了源自于瓦勒斯能源扭曲所产生的特殊能量波长。目前似乎还没有对这种波长有一个明确定义，神研所内的大多数研究人员将这种波长称之为：神经波。

原本，这种神经监视系统是为了预防战争时期敌人的神畏部队率先入侵本土。而在那天，神研所竟然监察到了只属于瓦勒斯能源扭曲的特殊神经波。神研所的研究人员第一时间获得了S级异变点，也就是肖起的一切资料后发现他只是一位普通的大学生，而且他的合法监视人还曾经是神研所的研究人员。虽然资料存在着被伪造的可能性，但叫人吃惊的完全不在于他的资料，而是，他竟然还活着。

最终，神研所所长就这么定下了无论如何将他第一时间带到北京来的决定。

可到底肖起是不是真的就跟赵晗暇一样能够自如地进入暴走状态呢？

无论如何，肖起觉得自己之后几天的被冷落态度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国家神畏研究所，威风凛凛的名声下，却被一群永远只知道谋求权利与利益的老朽之人控制着。

超神经链接，周茫然似乎是这么称呼赵晗暇暴走后的状态的。所有能够成功进入超神经链接的人类都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的神经中枢都发生过变异。变异后产生的结果并不相同，也无从鉴定变异后对人体产生的具体影响。但毫无疑问，他们的神经系统都是大异于常人的。

科学界将这种异变后的神经系统称之为三号积木。

同时也将暴走后死亡之人破败的神经系统称之为二号积木。

而肖起的神经检测结果，恰恰表明了他的神经系统并未产生过任何异变而是跟正常人类无异。

最终，神研所只是将这次兴师动众的行动笑谈为：电子游戏的祸害。并简单地概括出了微神经连接状态也会发生瓦勒斯能源扭曲现象，但因为神经连接的不完整，这样的现象无法引起托格斯即死症，也不会导致人类的神经发生任何变化。

“你看到了吗？那就是那个沉迷游戏差点死掉的家伙呢。”

“你知道吗？据说这次劳师动众的事情只是为了给一个游戏成瘾的无助青年做了一次彻底的身体检查。”

在三天前，肖起就可以进入神研所的公共食堂享用伙食，但周围的人却总是抱着嘲笑的态度对着自己指手画脚。

当初，爷爷同样也是在这里遭受到的歧视，以及……嫁祸。

坐在饭桌前的肖起将自己手中的筷子握的越来越紧。但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从自己的脑袋传来，肖起慌忙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漆黑的钥匙贴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即可之间，疼痛同骤雨般出现却又飞快消失。

肖起打量着这把漆黑的钥匙，毫无疑问，这就是梦中那位与自己有着相同相貌声称是自己哥哥的家伙留下的。虽然不知道有何用处，为何会出现在梦外，但每当自己头疼之时，用它贴着自己的身体却可以让疼痛迅速消失。

一个身影懒懒地坐到了肖起身边：“哈——肖起啊，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肖起收回了钥匙，起身端起了没动过几下的饭菜。

周茫然伸手拉住了起身欲走的肖起，抬起脑袋用几乎眯上的眼睛盯着他说道：“等我吃过饭带你去所长室去一趟。”

“早上所长亲自吩咐的，但忘了。”周茫然在松手的同时补充道。

把肖起送到所长室后，周茫然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退了出去。

国家神畏研究所现任一把手，邢登科。肖起在他的办公室里仅有的两张椅子里挑了唯一空着的一张坐下之后，这位须发早已苍白的老人开口了。

“你就是肖瑞平的孙子？”

所长的提问叫肖起一时口呐，原本，他还以为所长的传唤只是关于这次瓦勒斯能源扭曲的现象。但谁料这位老人竟然开口就提到了自己爷爷的名字。

最后，肖起并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明明你一点都不像他，而且那家伙连妻子都没有又怎么来的孙子呢？”刑所长用着平淡的语气说道，但肖起却抬起了脑袋，怒视起自己对面的老人。

“这样才对。”面对着肖起的怒视，老人却露出了一丝笑容，“抬起脑袋来孩子，现在这样才是肖瑞平的孙子。”

“我的爷爷……”肖起压抑着愤怒，但每每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或许就是当年陷害自己爷爷的人之一，就感到胸腔中的怒火正在逐渐灼烧吞噬着自己的理智。

“肖瑞平他是神研所诞生以来唯一一位天才。”刑所长打断了肖起，朝背后靠了靠，用着更舒适的姿势回忆起了往事，“我到现在甚至都无法想象过去要是没有他为我们奠基下的基础，我国的神畏进展能够如此之快。”

“可是，爷爷他……”肖起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老人再一次打断了他。

“孩子，也许你并不知道。神畏的创始人瓦伦希里在靠着‘伊娃’名满天下前曾经将两个人赶出了自己的实验室，其中一个是你的爷爷肖瑞平……”

听着刑所长的话，肖起只感觉自己的怒火更胜，但前者却用着平淡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而另一位，桑德曼?克拉夫特，现任花旗第一神经研究协会老大。”

说道这里，老人停了下来，但他的话成功浇灭了肖起的怒火并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后者急忙追问：“他们为什么会被赶出来。”

老人笑了，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很有趣的往事，笑罢了继续向着肖起说道：“桑德曼被赶出来的原因是因为他坚持神畏技术不应该被平民拥有，瓦伦希里研究所应该放弃对家用神畏的研究转而直接申请军用专利。但实际上瓦伦希里创造神畏的初衷只是为了帮助那些残疾人，而他本人尤其反感战争。”

停顿了会，喝了口水，老人继续说了下去：“而肖瑞平，被赶出来的原因则是因为他坚持开发那些人类没有的神畏部件。瓦伦希里觉得人类只能控制拥有跟人类身躯四肢类似的神畏，甚至去模仿一些哺乳类动物简单的行为模式。而肖瑞平却坚持人类的想象力可以让人类驾驭人类身躯上并没有的神畏部件，类似于翅膀。”

“飞行神畏……”肖起叹了口气道。

“没错。”老人直视着肖起的眼睛，十指交叉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依旧用着平静的语气说了下去，“在神研所成立之后，我和你的爷爷都作为第一批神畏研究人员而被国家征召，而你的爷爷一直没有放弃过飞行神畏的研发，甚至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特别小组研究用于远距离飞行用的神畏组件。”

“可是……爷爷他。”肖起想起了爷爷临走前交给的黄铜小盒，里面的数把钥匙，以及爷爷在研究所时的日记。

“研究所的资料遭到了内部人员的泄露以及破坏……”老人依旧盯着肖起的眼睛。“尤其是飞行神畏的核心资料，几年来的研究成果，那些原件几乎全部损毁，而另有证据证明花旗拿到了拷贝后的原件。在当时的研究所内，负责为这些资料加密保存的，正是肖瑞平本人。”

“不是我的爷爷泄露出去的。”肖起斩钉截铁道。

刑所长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他继续说了下去：“正是依靠着这次泄露出去的资料，花旗在短短半年里就完成了神畏的远距离跳跃组件。而肖瑞平，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他透露给花旗的资料，但作为原件保存者的他难咎其责。所以他最终自己选择了离开。”

老人则放下了原本交叉在下巴的双手，做出了叫人瞠目结舌的总结性发言：“即使如此，你的爷爷依旧是我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科学家。”

肖起吃惊地张大了嘴，完全料想不到自己的爷爷竟然会获得邢登科所长这样的评价，这似乎跟爷爷日记最后面记载的不太一样。

“那么，回答我，孩子……”老人盯着肖起，用着稍微带上了一点轻松的口气问道，“他在临走的时候有没有向你说过什么？”

肖起摇了摇脑袋，最后在病床上闭上了双眼进入长眠的爷爷很平静，并没有留下遗嘱，也没有任何遗言。虽然说自己作为他唯一的法定继承人合法继承了全部财产，但自己的爷爷就这么一声不发地走了，也叫自己好生纳闷。

“那么，他一言不发就离开的唯一可能就是他这辈子所有的心愿都已经达成了，对于了无心愿之人来说，死亡仅仅只是一个流程、一个终点、一辆永不停息的生命列车必经的站点。”

爷爷的心愿……肖起咬紧了牙关。不是这样的，爷爷的心愿还没有达成，我会替爷爷达成他的遗愿的，站在神战的舞台之上。

邢登科打开了办公桌，从桌子的角落里掏出了一张破旧的卡片从桌上划给了肖起：“明天，我们会把你转交给军部的。”

“转交！？”肖起不解。

“阴谋论者总觉得他人的正当举动是对自己的威胁，为了预防可能存在的威胁他们容不得自己的朋友或者敌人有任何瞒着自己的事。”

“我是个合法公民，不是物品，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对我。”想起了前几天被抽取的各种身体组织样本，肖起不岔道。

“这是你爷爷曾经的ID卡，属于他的特权还在，要是军部要对你做什么的话，把这个拿出来就行。”

老人轻轻地转过椅子，让硕大的椅背对准了肖起。

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看见刑所长已经做出了这种态度，肖起最终愤愤地将ID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离开了所长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