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舒晨也不会想要来找陆远。他就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趾高气昂的看着自己，一身熨烫整齐的西服，清秀的五官，即使隔了这么多年，依然十分出色。

“你来找我什么事？”他的眉毛微挑，脸色不是很好，许是熬夜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他——出什么事了？”舒晨拽着手中的包，面色沉重的打探着，加上之前硬闯他办公室，还有些气喘吁吁。

陆远不屑的扯出一抹笑容，让空气里充满了讥讽。舒晨被他那样的目光看着，浑身不舒服，径直朝着他的座位走过去，在桌子前面停住脚步。从上往下俯视他，“有什么不满你就直说吧，这些年我也受够了你的冷嘲热讽。”

陆远没想到她会那么直接，嘴角微微向上撇，“我对你不满？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舒小姐。我是恨你。你知道吗？”他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有难以捉摸的情感，像是仇恨，又像是悲伤。

舒晨晃过神来，对他的话不明所以，“是徐明明吗？我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那个名字被舒晨说出来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陆远身子明显一震，放在扶手上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紧握在一起。

“你到底是装无知，还是郑子皓把你保护的太好了？”陆远呵斥她，也带着质问。

“什么意思？”舒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这件事竟然能一直发展到现在。“我和徐明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他情绪再次不受控制，这么多年过去了，对徐明明的感情依旧被深深埋在心底，让他如何忘记那样一个女子，像天使一般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与他分享所有的喜怒哀乐。

“你害死了她。”他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她的身前，俯下身，在她的耳畔，低沉的说，“那场车祸，她为了救你，死了。”

轰隆——，舒晨觉得自己所有的信念与人生都坍塌了，在他听到陆远那句话后，那年的车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与自己知道的都不一样。

舒晨依稀记得那一天，是情人节。那天，徐珊珊约把他们都约了出去，一起活动。

“这个情人节可真热闹呢。”陆远在很远的地方就见到一脸不悦的郑子皓，他牵着徐明明的手，走了过去，习惯性的打趣郑子皓。

舒晨有些害羞的向他们点头以示招呼，便依着郑子皓不再说话。而郑子皓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行为，握着舒晨的大手更加用力，随意的和徐明明打了个招呼。

“珊珊怎么还没来呢？”徐明明到处张望着寻找徐珊珊的身影，却迟迟不见她来。

徐珊珊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本来他们都有各自约会活动，却不想被这个邀请破坏了。郑子皓有些不满，脸色更加难看，“再不来我们就走。”他侧过头和舒晨低语。

“我们也走。”他的话并没有逃过陆远的耳朵，陆远也淘气的拉过身边四处张望的徐明明，把她拦在手臂里打趣道。

舒晨和徐明明相视而笑，对于这两个人，她们已经司空见惯。“再等等吧。”舒晨拉了拉郑子皓的衣袖，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郑子皓听到。

郑子皓没有回答她，但也没有直接把她带走，就蹙在原地，陪着他们等。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徐珊珊不知道何时从人群里走了过来，到他们面前，一个劲的赔礼道歉。“你们等急了吧，想不想吃甜筒，我请客。”

徐明明见徐珊珊到来，赶紧上前扶住她，有些指责的看着她说，“怎么这么晚，不是早就出门了吗？”徐明明看着这个比自己早出门却晚到的妹妹，有些抱歉的看向舒晨他们。

“有点事，所以——”徐珊珊看了一眼郑子皓，今天的他依然很帅，白色的休闲裤，灰色的套头毛衫。只是他从没看自己一眼，目光始终紧锁身旁那个那子，徐珊珊心里很不是滋味。“舒晨，我们去买甜筒吧。”

舒晨有些震惊，茫然的看着已经挽上自己手臂的徐珊珊，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一直针对她的人，会突然和自己亲近。“哦，好。”正想就那样和徐珊珊一起走的舒晨，被郑子皓紧紧的拽着，她看着他，面露微笑，“没事的。”

“徐明明你也去。”郑子皓还是不放心，但见舒晨表态也不好说什么，微微撇嘴，让一旁的徐明明也跟着去。毕竟有徐明明在，徐珊珊也好做什么。

三个女生一起走，郑子皓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依旧放不下心，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就只是盯着舒晨的背影。在看到她们突然走向路边准备过马路的时候，看了一眼就在商场门口的甜点店，眉头微微一蹙。

“珊珊，为什么要往这边走？商场门口就有卖甜点的。”徐明明不解的问一旁的妹妹，又看了看马路对面。

经徐明明这么一说，舒晨才意识到他们现在正打算过马路，但是徐珊珊没看到商场门口的那个甜点店吗？“对呀，商场门口就有，我们别过去啦。”

“我不喜欢那家的，对面有一家的甜筒很好吃，真的。你们一定要尝尝。”徐珊珊拽着舒晨的手有些发颤，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见她们都没有再提出异议。便带着她们过马路。

“你在看什么？”陆远不解的朝着郑子皓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三个女生结伴一起过马路，“只是去买个甜筒，还这么恋恋不舍。”

郑子皓没有理会他，只是，脚步不受控制的朝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走过去，“怎么了你？”手臂被陆远拽着，他不解的看着郑子皓。却被一声巨响怔住了。

车祸。

两个人在被呆愣了一秒的时间后，急切的迅速的往前跑去，两个人脸上都透露着深深地恐惧。

那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意外。在她们买完甜筒返回的时候，一辆飞驰的货车，像疯了一般冲了过来，舒晨觉得腰上有一股力气，让她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倒，在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救护车，人潮，一切都那么真实。那场车祸，舒晨受了些皮外伤，但有脑震荡的现象，需要住院观察。

“徐明明死了，不是轻伤，对不对。”舒晨从回忆里回过神了，有些惊慌的问着陆远。是吧，徐明明死了，那场车祸。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骗她呢？

“对，她死了。为了推开你。”陆远红着的眼睛，诠释着他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悲伤，气愤，悔恨，痛苦各种情绪混杂。“每每想到她因你而死，我就有恰似你的冲动。”他的手移到舒晨的脖颈处，只要他稍稍用力，便能让她彻底毁灭。

“可是，我不能伤害你。因为我答应郑子皓的。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哪点好？值得他这样对你，徐珊珊是那场车祸的主导者，却没想到最好夺取的不是你的性命，而是明明的。徐志明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把徐珊珊送出国，而明明却只是一场意外。”

舒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如果真像陆远说的，那天是徐珊珊称自己不注意而在腰上推了一把，是徐明明将自己推开的。如果真是这样，郑子皓对她说的都是谎话，他说，徐明明只是轻伤。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她到底做了什么？伤害了多少人？

“郑子皓让我不要找你的麻烦，他说，如果非要找一个人顶罪，那就让他来负责。”陆远看着她放空的双眼，继续陈述着他知道的事实。十年前的回忆依稀浮现在脑海里。

“这件事，不能让舒晨知道。”

身后传来郑子皓沙哑的声音，陆远本就有些崩溃的神经，因为他的那句话而崩的更紧。他心中不知该如何宣泄的愤怒几乎要被点燃。

“这件事她也有关系。”他不知道郑子皓的保护欲竟然这么强，可是心爱的女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不能与你笑，与你哭，与你说，爱你。想到这里，陆远心中的怨恨早已超过了悲伤。

“她也是受害者。”郑子皓用力的拉住正往门外冲的陆远，扯住他往里面甩，“我不希望看见她受伤，如果你觉得必须有一人承担责任，那就找我。”

陆远看着他，愤怒的将拳头挥向他，一下又一下，手上几乎能感受到一股粘稠的液体温度。他一向了解郑子皓的脾气，既然他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放弃。他相信，如果他不住手，郑子皓会被他打死。有那么一刻，陆远想，如果他们不是兄弟，那该有多好。

“滚——”陆远瘫坐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指着门外朝着那个默默承受自己拳脚相加的男子，怒吼。

“谢谢。”

郑子皓那一声谢谢，让陆远瞬间崩溃，他扑在徐明明的身上，用尽力气，像个孩子一样宣泄自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