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C市与A市的距离,乘飞机也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郑子皓买了最早起飞的飞机,一路不停的赶回去。所以,但郑子皓回到A市的时候,也就是下午六点钟。
“老陈,开快点。”
“是,老板”
老陈抹了抹头上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握紧方向盘,踩住油门,飞快的超越一辆又一辆的车子。
“怎么停下来了?”他脸色很不好看,眉头紧锁,一双眼睛露出凌厉的光芒,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前面好像出车祸了,封路。” 老陈看着他,本来就紧张的心,更是焦不安。
“还剩多少路?”他的眼神寒气逼人,似利剑一般。
“这里转口就下高速。老板?”老陈不明白郑子皓是什么意思,只见他用力的打开车门,整个身影消失在高速的尽头。
“郑子皓?”舒晨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早已干涩的双眼,经过再三确认,才敢相信此时出现在自己门外的男人,不是小偷,而是郑子皓。“怎么会是你?”像是已经忘了自己打电话给他的事情,注意到他上身黑色的大衣,脖子上围着灰色的围巾,舒晨想外面可能很冷吧。
他没有说话,笔直的站着,一只手靠在门框上,纹丝不动,如果不是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宛如一尊雕像。
冷俊的面孔,没有任何的表情,幽深的眸里只容得下她娇小的身姿。吊带睡衣随意的挂在身上,赤着双脚,无不与这个季节不相适应。微微有些凌乱的卷发,毫无规则的扎在脑后,两只红肿的大眼睛,都在突显她的疲惫。
伸出手,将她打横抱起,霸道的不让她有一丝反抗的机会,紧紧的拽着她的手臂。其实,他不知道此时怀里的女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因为,她还在怔愣中。
抬脚用力的把门带上,迈着矫健的步伐,大步向着她的卧室走去。把她轻轻的放在温暖的床上,放平她的身子,拉过一旁卷成一团的被子,动作有些微微停顿,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别扭。但很快,便给她盖好别子,一切做的顺其自然,干净利落。
“唉——”看到他转身离开,反应过来的舒晨满肚子的不解。却忽略了某人刚才的一系列举动和堂而皇之出现在自己家里。
他离去的步伐,在她的声音落下后,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你去哪?”她在心里想了许久,在想该说点什么,挣扎了许久,终究是没骨气的问了这样一句话。
“好好休息。”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开门出去。舒晨竖起耳朵听,整个房间只留下开关门的声音,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待郑子皓出去,舒晨小心翼翼的摊开手掌心,上面全是湿润的汗渍,刚刚搂着他的脖子,留下来的。联想到他身上的温度,舒晨的鼻子不自觉的微皱,这么冷的天,他穿的这么厚,怎么会流汗?
因为太累,舒晨终究是睡着了。睡得很深。
做了许多的梦,梦里面有郑子皓,徐珊珊,还有陆远,甚至还有徐明明。他们都在指责她,就连程小氧也气呼呼的冲到她的身前,甩了她一巴掌,失望的对她说,为什么要害死别人?
后来她又梦到自己一个人,独自漫步在校园里。整个学校都极其的安静,没有任何一个人。她害怕极了。想大声呼喊,却发现无济于事。她蹲在地上,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摇晃。
睡梦中的舒晨在闻到一股缓缓飘来的香味后,立马睁开眼睛环视四周,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向窗外望去,天已经全黑了。因为做了梦,整个人已经毫无生气。她跳起身来,也不顾自己的衣着,就循着香味最深处寻去。
“郑子皓?”打开卧室的房门,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好伫立在自己的身前,抬起的手因自己的突然出现,而顺着空气自由下落,对视了一会,他低下的头触及她依旧光着的双脚,平静的脸上突然有了变化。
“我现在就去穿鞋。很快。”舒晨似乎已经看懂了他的脾气,意识到自己光着的脚丫,立马冲进卧室,找出拖鞋穿上。
“过来吃饭。”他站在门口看着她四处找着自己的拖鞋,脸色更不好看。见她把鞋子穿在脚上,才开口说话。
“哦。”舒晨小心翼翼的踱出卧室,刚刚她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没想到竟然还在。脱了大衣,只穿着里面的黑色衬衫,显得精神多了。
郑子皓很自然的就坐在了桌子上,自己端着已经盛好饭的碗,吃了起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舒晨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四菜一汤,食欲突然大增。在看到那盘西红柿炒蛋时,不免吸吸鼻子。
原来,他记得她的喜好。“郑子皓,这些是你做的吗?”
他抬眸扫了她一眼,又自顾的吃着碗里的红烧肉,有点爱理不理。舒晨见状,也习以为常端起自己面前的碗,正想大块云朵时,对方幽幽的吐出一句话,“买的。”
嘎,舒晨正打算咽下去的饭,一时卡在嘴里,再看对面的郑子皓,没事人似的款款吃着饭,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邪恶,吐他一脸的大米饭。
郑子皓吃饭向来很快,舒晨还没吃掉半碗,某人已经把碗筷全都放下,抽身离开桌子,坐落在客厅的沙发上,从后面看过去,显得有些落寞。
“我们聊聊。”片刻之后,他的声音从沙发那传过来,进入舒晨的耳朵里。诚挚而认真,少了一些蛮不讲理。
“你,你想聊什么?”舒晨努力的低头,扒拉扒拉吃着碗里残余的饭,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他停顿了一下,调整了语气,透着无奈。“你哭了。”
“我没有。”这一次舒晨回答的极其的快而且非常的肯定,郑子皓整个脸拉着,那双锐利的眼睛不自觉的半眯着,直勾勾的看着她,看的舒晨整张小脸瞬间红了起来,内心忐忑不安。
“郑子皓。”她放下碗筷,整个人支撑在椅子上,认真的看着他,“你不要那样看着我。”想到他们不曾相伴的十年,想到他们再相见的矛盾和冲突。
“我说没有就没有,就算有那也不是故意的。”是的,舒晨说的,他本来就不是有意要打给他的,谁知道号码一按下去就——
郑子皓没打算和她争辩什么,收回让她不舒服的目光,继续低头专注的看着手里的杂志,刚刚在她的沙发上看到的,一本药物学的书。
“最好是这样。”
他的语气有些冷淡,让她都觉得自己刚刚的那番辩解,其实彻彻底底的是在狡辩。“什么叫‘最好是这样?’,本来就是这样。”
“我又不是有病。”说完还默默的在后面嘟哝一句,很小声,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
等到舒晨磨磨唧唧把饭吃完后,郑子皓还是像个木头似的坐在沙发上,除了偶尔翻动书页的手外,一动不动。舒晨也不去理他,径直收拾好餐桌,又自顾转进厨房洗洗刷刷起来。
“呀,你是鬼吗?站这里想吓死谁啊?’舒晨拍了拍有些紊乱的小心脏,看到突然站在门边的某人时,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郑子皓微微有些入神,如果不是刚刚被舒晨那么一叫,也许他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变态,刚想进来倒杯水的他,才走到门口,便看到脖子上还系着围裙的专注的洗着碗筷的她。
“我渴了。”在舒晨还没缓过劲来,他快速的无视她,走进厨房,很正常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又准备走出去。动作快而灵敏,只是在路过她身边时,鼻子传来属于她身上的芬香,脚步突然变得迟缓。
“今天,怎么了?”他声音低沉,嘶哑的嗓音,在舒晨听来却异常的性感。
“没有。”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他就那样端着玻璃杯,站在自己的侧前方。偷偷地看了下他的脸色,见他板着长长的脸,便知道他心情又不好了。
她不说,他也不动。两个人,就那样站着。
“陆远告诉我了,徐明明死了。”知道他耐力好,还是很没骨气的妥协了。说完便垂下眼眸,想哭却已经没有眼泪了。
郑子皓心里五味杂陈,握着杯子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一个没留神,‘哐当——’玻璃杯从他宽厚的大手中滑落,碎了一地,水花四溅。
舒晨被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一地的玻璃渣子,却下意识的往他那里凑,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小心。”他反应极快的将要踏上玻璃碎片的舒晨搂起,塞在怀里,神色忡忡的看着她。
她的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双手的落在他的腰上,意识到此时尬尴的氛围,舒晨急切的撑开他的怀抱,转过身朝客厅走去。
抽出一个烟,很快的点燃凑到嘴边。深吸一口,随即吐出缕缕白烟。没一个动作,都那么自然,熟练。舒晨看见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血管凸起的吓人。
“我以为不告诉你,就会减少给你带来的痛苦。”他思考了很久,掐灭手中的烟蒂。
“我知道,郑子皓。”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一味的逃避,那些事情终是会透过时间的沙子,一滴一滴的继续上演。
“我不想听那些已经成为往事的事情了。郑子皓,过去的就过去了。”
他沉默无言,这件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再提起,对每一个人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可是,这样逃避,是最好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