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晨。”舒晨一直都没再说话，程小氧有些担忧，“干嘛，有什么好想的。”

“我——”她欲言又止，脸上的神情恍惚。

“那就顺其自然吧，舒晨。不要太过于勉强自己，你们之间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找个机会两个人坐在一起把话挑明的说，不就好了吗？”

“况且，人家郑子皓又没对你做什么。”程小氧看着她，面带忧虑，她也知道，自己的话她也许根本就没听进去。

“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我就是没骨气做到。舒晨想。

A市的夜已渐渐深了，冷风呼呼地在窗外不断地咆哮着，这就预示着北方的冷空气一点点的压过境来。舒晨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侧过身面朝窗外。冬天，是一个很别扭的季节。舒晨是非常不喜欢冬天的，曾经她一直都觉得即使被夏天热死，也不愿在冬天被冻死。没错，她怕冷，怕的有点过度了。

因为，毕竟相对于其他南方城市，A市的冬天会下雪，还有点像模像样。

在舒晨的记忆里，有个人曾拉过她的手温柔的揉在他的温暖的掌心里，凑到嘴前，用力的呵气，那如仙雾般的白气落在两人的手上，温暖进自己的心里。

“舒晨，你这个傻瓜，手这么凉也不会戴手套吗？”他朝着学校门口走去，看到裹得圆圆的她站在那里等着自己，双手不停的搓在一起，试图为自己取暖。

“我给忘了，早上出门太匆忙了。’像个犯了错了孩子，她不停的吸着红红的鼻子，两个眼睛里透着满满的委屈，就那样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望进他心底，内心一阵柔软，原本想要再训斥几句的他，却再也狠不下心。

“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他板着脸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心疼的拉着她往前走。“我心疼。”

“呵呵，好。”她看着被他握着的左手，踉跄的跟在他的身后，不时的从身后看他清瘦的背影，甜蜜涌上心头，久久挥不去。

“傻瓜。”他把她带到广场上，牵过她的手在喷水池旁坐下，将那双柔荑温柔的圈在自己的手心里。低下头轻轻的呵气，给她取暖。

“郑子皓。”她紧紧的回握着他宽大的双手，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感动甚至死心塌地。

“嗯？”她的声音里有些抽泣，让他有些担心。抬首望着她。

“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开始湿润，咬着下唇，“我怕我会习惯。”

“那就习惯一辈子好了。”看出她内心的担忧，他们本是‘早恋’，他们都还小，爱情本就不堪一击，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是，有些人，一旦认定，就只能是永远，比如，舒晨。

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塞进自己厚厚大衣的口袋里，另一只手宠溺的拍拍她光滑的脸蛋。那时候，舒晨真的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紧紧的抱住他，大声的告诉他，我愿意习惯，一辈子。

眼泪不知何时滑落到枕上，舒晨觉得房间突然有些冷，将身上盖子的被子裹得紧紧的。她承认，她确实病的不轻，甚至是无可救药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程小氧的话也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冲击着她敏感的神经，脆弱的心。人们常说越是得不到，就越放不下。明明在他们之间，已经真真实实存在过感情，为什么自己就是放不下？这个世界，真的就只有她舒晨如此傻了吧。

与此同时，同样无法入睡的还有一个人，漆黑的夜里，季陆臻独自坐在车里，脸上是深深的倦意。内心挣扎了许久，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可以倒背下来的手机号码。

“喂？”等了许久，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软软的声音。许是睡着了。

“舒晨，是我，季陆臻。”

“嗯。怎么了？”舒晨懒懒的在床上翻了个身，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拉开被子露出脸来，才刚开口，便听到自己很厚重的鼻音。

“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他声音清脆，目光温柔。“你怎么了？声音好像不对。”季陆臻担心的打开车门，稍稍走远点，一时间忽略了舒晨住在十二楼的事实，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向楼上。

“嗯？”心里一阵发虚，撇开手机，清了清嗓子，“我没事，刚刚睡着了。所以，所以声音才会听起来有些异样。”舒晨不知道季陆臻能不能听出自己在撒谎，只是在自己说完后，彼此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季陆臻？”她小心翼翼的确认，电话是否还是畅通的。

“嗯。你早点睡吧。”即使他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此时的情绪，舒晨还是能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丝丝的无奈。

“好。晚安。”她有些歉疚，但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季陆臻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舒晨——”快要挂电话，他却有些舍不得，想再听听她细腻的声音，想知道她是不是又为那个人流眼泪，但更不想勉强她。

“嗯？怎么了？”

季陆臻站在楼下注视了一会儿整个楼层，薄唇轻启，“晚安，舒晨。”内心的挣扎终究是被心疼她而结束，舒晨，会不会有一天，你也可以看见我？

“好。”

季陆臻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微微有些抽搐，将紧握着的还来不及发烫的手机塞进口袋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直到感觉到自己的脚已经开始发麻，季陆臻才发现四周很安静，公寓园区的路灯发着微黄的灯光，洒在地上，照亮整个园区，可是，这里除了他，就只有停靠着的车子。冷风不停的灌进他单薄的衬衣里，身体不受控制的打颤，原来来得太匆忙，竟然忘记A市已经进入冬天了，忘记自己的外套还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

他坐在车子里，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楼道，轻转方向盘，把车开出小区。

挂了季陆臻的电话，舒晨的大脑更是一片混乱，郑子皓的事还没想明白，这边又还有对季陆臻的深深歉疚。折磨的她更加无法入睡，索性坐了起来，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登录邮箱。

自从郑子皓出现后，她的生活就被彻底打乱了。以前都会每天在睡觉前，登录一次，查看邮件。好几天没清理邮箱，如果不是互联网，她都怀疑是不是落灰了。里面躺着很多未读邮件，如往常般一封封打开细细的浏览，不过都只是一些小广告宣传。

鼠标扫到最后一封邮件上，是一个陌生的账号，点开。

这么多年来，舒晨从来没想过还会再看到那个人，甚至是她的名字。所以，当那三个字就那样赤裸裸的摆在自己的面前，熟悉的让她惊慌失措。看完邮件，她极快的阖上电脑，冲进浴室，打开花洒，任凭那冰冷刺骨的冷水落在她头顶，甚至，淋湿她全身。

她蹲在浴室里不受控制的咆哮着，两只手抱着双膝，指甲嵌入手臂的皮肤里，甚是无助，通红了的眼睛不停地流着泪水，混在水里，已经无法确定那滴落在地上的水珠是不是泪。

徐珊珊，时隔十年之久，她一度的以为她们将会成为平行线，或者是交叉线，不再相交，不再相见。她怎么会这么单纯，郑子皓回来了，她又怎么不会回来呢？

“你好，我叫徐珊珊。”那个校园的白玉兰下，注视到舒晨投来的目光，徐珊珊优雅的走到舒晨的面前，笑着冲着她伸出手，两个眼睛弯弯的，好像也在微笑。

“你好，我是舒晨。”舒晨伸手与她相握，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在优秀的女生面前，心里竟然会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很高兴认识你。你刚是在看我们吗？”

嘎，舒晨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刚刚她在看他们吗？她只记得不远处静立的那个男生笑的很好看。“哦，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我只是，觉得那白玉兰的花很好看。”舒晨心跳的不停，不能坦白说自己在看那个男生吧。

“这样啊。”徐珊珊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九月的白玉兰，还不是花期，“现在还没开花哦。”她微笑着看着舒晨。

不得不承认，徐珊珊给舒晨留下的第一印象是非常完美的，雪白的肌肤，海藻般的长发，微微卷曲，一双媚眼笑起来像弯弯的月亮一样。在她的面前，舒晨觉得有些自卑，从谈吐到举止，每一样都完胜自己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比较什么。

“对啊。”她反应的有够迟钝，话说出口时，才惊觉自己出糗。忙低下头，掩饰自己此时的尴尬。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拜拜。”还没等舒晨说话，徐珊珊便朝着郑子皓走了过去。

舒晨注视着她从身边离开的背影，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个男孩，才发现原来他还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看来，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却能清新的知道他有一双好看的如墨般的眼睛。

只是，在那一刻，他们相视而笑，结伴而行，渐渐的淡出自己的视线。她才知道，那一股酸酸的滋味，好像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