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的例行查房，小护士跟在舒晨身后，开始穿梭在每一个病房里。

冬天的A市湿度较大，室内温度比室外还要低上几度，南方城市自然是没有暖气提供的，虽然医院每个病房都有安装空调，但是需要收费的原因，不见得每个病房都把空调开着。幸好现在还不算很冷，但进入没有开空调的房间，还是会让人感到有些微凉。

“舒医生，有没有对象呢？”舒晨有着一张秀气的小脸，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通常都是，这个姑娘很文静。只是和她相处后，才惊觉，原来她是个能说的医生，几乎能和所有的孩子打成一片，甚至是家属也能搭上几句话，笑呵呵地拉着家常。

“嗯？”正在给躺在床上的孩子做检查的舒晨，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去看孩子的奶奶。似乎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来来来，舒医生，我和你说说。”老人家看舒晨有些迷惑的脸，以为她是对自己的话上心了。顿时满脸喜气的上前拉着舒晨的手一起坐落在病床边上，慈眉善目的向她介绍自家小儿子。老人滔滔不绝，让她不知所应。

“我们舒医生有男朋友了，奶奶。”跟在一旁的小护士，看着一脸无奈的舒晨，笑呵呵的和老人家解释。

“这样啊，真是可惜了。”看着她给自己孙子看病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气质，老人家越看越欢喜，听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眼里不禁流露出几分的失望与可惜。

“是啊，奶奶会找到更好的儿媳妇的。”舒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慢半拍，直到听到老人家夸奖自己小儿子如何如何优秀，两人有多般配时，她才恍然大悟。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好几次都会遇到一些热心的阿姨，奶奶，向自己介绍男朋友。“孩子今天的身体状况很好，奶奶可以带他去楼下草坪透透气。”宽慰了老人家几句，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舒晨带着护士在老人惋惜的目光中离开了病房。

早上排队就诊的病人很多，舒晨查完房回来就开始给病人看病，大家都有些忙不过来。自从进了医院工作，舒晨才深刻的体会到那样一句话，社会把女人当男人用。

“林欣，我今天请了半天假，先走了。”快到中午的时候，看病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但都只是小问题，想到自己一会儿还有事，舒晨和林欣打了个招呼，便换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提上身旁的白色礼袋，准备出门。

“去约会？”本来有些疲累趴在桌子上的林欣，像是听到什么，兴奋地抬起头来，好奇的打量着舒晨。

“好奇心害死猫。”舒晨嗔了她一眼，径直走出办公室。

“代我向帅哥问好。”办公室里传出来兴奋的小声音，舒晨来不及理会，进了电梯。

宽敞的会议室里，气氛有些沉重。每个人都安静的做在自己的位置上，小心翼翼的来回打量着坐在会议桌前方的两个男子。

“不知道，郑总裁对我们的企划案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季陆臻眉头微皱，有些猜不透对面不发一语的郑子皓。凌厉的五官，嘴角含着一撇若有若无的微笑，左手还缠着绷带，右手随意的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却没见他放在嘴边抽一口。

“很多。”幽幽的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带着沉着内敛，让人有些生寒。

“既然这样，郑总裁不妨把你的想法告知安田，我们好对这个项目的企划案作进一步的整改。”季陆臻有些了然的看着他，这次和郑氏集团的合作案，郑子皓本可以随便排个经理恰谈协商，却没想到他自己出面。这其中的原因，他季陆臻自然懂得。

“是该好好谈谈了。”郑子皓抬眸回视他，嘴角的笑意加深。

“希望合作能愉快，为了双方的利益，否则——”除了季陆臻外，整个会议室的人员都不知道这个郑氏总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看看一脸泰然的季总，大家更是云里雾里。

“否则什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着，双方都不再说话，互相打量着对方，在默默的较着劲。整个会议室随之又陷入一片沉静。

一阵手机铃声划过静谧的室内，“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请便，我先回去了。有时间再好好谈谈。”郑子皓面无表情的看着季陆臻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因为离得近，他清楚地看到他眼里闪现出来的一抹温柔。

“Andy，帮我送送郑总裁。”季陆臻拿着手机和郑子皓一同走出会议室，两人在门口背道而驰，吩咐身后的秘书送客，便径直走近自己的办公室。

“不用。”

等了许久都不见季陆臻接电话，舒晨自顾等着电梯，不时看着电梯反光出来的自己发呆。当电梯在她面前打开后，面面相觑的两个人，都愣了。

郑子皓眼中闪现过微微的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再扫了一眼她手中紧握的手机，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心领神会。倒是舒晨，心仿佛瞬间被人紧紧撰在手中，脸有些微微的扭曲，呼吸急促。

“好久不见。”本想装作不认识，没看见的舒晨，生生的挤出一抹僵硬的微笑，傻呵呵的摆摆手和他打招呼。

“不久前刚见。”他走出电梯，身后跟着一个戴着墨镜很酷的男人。

“有吗？”舒晨抬头，恰好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他就那样看着她，舒晨在他的眼里看到的自己，那么小。

“不要装失忆。”他浅笑，嘴角稍稍向上翘起，高出她一个头的身高优势，完全可以将她整个人收在眼底。今天的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下身着一件卡其色高腰紧身长裤，在浅灰色的大衣包裹下，显得很是修长。

“我还有事，先走了。”被他灼热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舒服，赶紧摁下电梯，快速的闪身进去。

电梯门徐徐的关上后，季陆臻的来电有些吓到还未缓过神来的舒晨，轻轻的缓了口气，才接起手中的电话。

“今天怎么想到来我这？”季陆臻接过舒晨递过来的袋子，把她迎进自己的办公室里。

“给你送衣服的，喏，就是你手上那个，上次忘在我那的。”端起秘书送进来的热水，舒晨喝了几口，压下心里还未消散的惊慌。“对了，我洗过了。”

“刚刚碰见了？”

“什么？”像做错了事，舒晨心里有些心虚。

“没什么。”季陆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低垂的睫毛遮住她的双眼，显得有些无辜。

“我先回去了。你忙吧。”

从办公室逃出来，心里还是乱乱的，真是一点出息都没了。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学会了逃避。

“你怎么还在这儿？”舒晨一路在心里犯着嘀咕的，刚进入地下车库，意外的看见倚靠在车子旁的郑子皓，之前见面太过慌乱，没来得及注意他的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内衬黑色衬衫，没有系领带。不是没有见过帅哥穿西服，季陆臻穿西服就像一个王子，优雅而稳重。而他，让舒晨觉得西服好像是为他而生的。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他面无表情的扔掉手上的烟，用脚用力的撵了几下，抬首迎接她投来的目光，带着一点质问。

“你不是走了吗？”

“十年前就走了。”他声音里有些疲惫，目光迷离，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可是，现在我回来了。”

舒晨觉得在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但是，却无话可说。就好像被施了法，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两人远远相望。

“上车，去吃饭。”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自顾的坐进那辆黑色宾利的后座，示意司机开车。

“我为什么要去啊？”声音很小，小的只有自己可以听到。有些别扭的低下头，却不想对方已经把车子开至她的身侧。

“我饿了。”吝啬的丢出三个字，郑子皓轻启车门，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哦。”舒晨大脑高速运转，实在想不出一个理由来拒绝他，也没有那个勇气，索性乖乖的跟他走，不就一顿饭，说出去人家还会觉得她高傲，不就是初恋吗？不就是分手了？不就是好多年不见了？有什么了不起，他也不会吃了我。

车子稳稳的驶出停车场，穿梭在来往的车流里。车内舒晨正襟危坐，将身子紧凑着车门这边，与郑子皓拉开一定的距离，因为紧张身体显得有些僵硬。头转向窗外，连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你很怕我？”觉察到她的不适，郑子皓觉得有些好笑，他有这么可怕吗？

“没有。”不是可怕，只是可恨。哪有分别十年的旧情人再见面，便让人陪他吃饭的。他无所谓，不代表她没想法啊。

“你是来看他的？”

“你说谁？”

“不要明知故问。”他目光凌厉，脸色有些沉重，似乎带着愠怒。

“那你也不要明知故问。”舒晨撇撇嘴，有些不满的回瞪他，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明知故问了。

“我只想听你说。”只要你说的，我都会信。不想再继续跟她争论这个话题，郑子皓再度一脸漠然，专注的凝视前方。

舒晨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却不免有些吃惊，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神色没有一丝改变，仿佛从开始就一直安静地坐着。时间改变了很多，却一直无法带走他身上的固执和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