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应洺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便进宫去找华应卿商求应对之法。

琅煌殿的殿门虚掩着，“王爷。”于德诸守在琅煌殿前，“皇上正跟几位大人们议事呢，王爷要不等会儿？”

“嗯。”华应洺退到一旁站定。

于德诸瞧了瞧一旁的华应洺，面带微笑地说着：“奴才先在这恭喜王爷大婚了。”

“公公客气了。届时还请公公来喝本王的一杯喜酒，千万别落下了。”于德诸笑了笑，“王爷美意，奴才在这笑纳了。我们这做奴才的，怕是到时玷污了王爷的喜气。王爷还是别给奴才留那杯喜酒了。”

“公公可真是说笑了。”华应洺不欲再言，于德诸也识相，静静待着。

沉寂了约莫半个时辰，琅煌殿殿门缓缓打开，从里走出了几位朝中大臣，华应洺一一看过，都是言官。

于德诸见华应洺还没有动的意思，好心提醒道：“王爷，进去吧。”

“嗯。”华应洺颔首，大踏步走了进去。

“应洺，你不在府里好好准备进宫作什么？”华应卿负手立在离案桌不远处，“笑笑病了，我也无心准备了。”

“笑笑病了，总会有痊愈的那一天；大婚婚期未定，你倒也不用急。”华应卿甩了甩袍袖，“我没有急，皇兄我只是难过笑笑她不见我。”

“过几日会好的。”华应卿安慰道，“笑笑需要适应，你也需要适应。”

“且不说我了罢，皇兄，刚刚你与那些言官可说了些什么？”他还是想为华应卿分忧，“李准谦、叶立。”

华应卿故意降低了声音，“叶家与李家虽为华国的主心骨，但正因如此，权倾朝野。朕想得天下，就必须除了他们两家。”

“皇兄，他们现在没有违逆之心。”华应卿转身走到案桌边，从案桌上拿起了那本独自搁在一边的奏折递给了华应洺，“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

华应洺打开奏折便看见叶尹瑥三字，“叶尹瑥？”华应洺继续看了下去，“堕崖而亡？”看得他是一头雾水，“皇兄，我不觉得有什么联系。”

“叶羽成说叶霜的义父叶伊是宫国人氏，虽为同宗但亦属巧合，与叶家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他顿了顿，没有言，“皇兄，你的意思是叶伊很有可能就是叶尹瑥？”

“但没有证据。所以这一切都是推测。叶家也好，李家也罢，反正都活不久了。”他的左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该除的便要除了。”

“可叶伊是父皇找的人啊。”他直视着华应卿的双眼，“是父皇又如何？或许父皇也被他们叶家瞒在鼓里也不知道呢。”

华应洺不敢往下去想。

“皇兄不会坐视不管你的婚事的。十日后便是大婚，任谁都是抵赖不掉的。”他胸有成竹地说道。

“谢皇兄。”其实他想告诉华应卿，不要强求。

但是他没勇气。自小懦弱的他便靠华应卿在前为他遮风挡雨，在众皇子中间受了欺负也是由华应卿给他出头。

什么时候，也该他自己坚强一回了。

无意，云瑾墨兴起与南宫倾说起了前日在凤霜宫外看到了行迹诡异的宫女一事。

南宫倾装作不知道，和云瑾墨闲聊了起来，“唔，可看清那宫女的长相了？”南宫倾撑着头，半睁着眼眸和云瑾墨说着。

“没呢，当时我在后面，珺宁也没追得上。”云瑾墨端坐在一旁，细细回想着当时的一情一景，“那宫女的腰上似乎系的是凤霜宫的令牌，不过我也没看得多真切，也不晓得是不是看花了眼。”

“嗯……”南宫倾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倾？”云瑾墨回首瞧了瞧似在养神的南宫倾，“睡着了啊……”她自顾自地说道。

南宫倾其实在想，那个宫女是不是叶霜所扮，若真是她，那她这般鬼鬼祟祟又是为哪般。

“没呢。”他支支吾吾应了一声，“还说没，没睡死还差不多。”南宫倾睁开了眼，看着娇羞模样的云瑾墨，竟生了戏弄之情，“娘子。”这一声娘子倒是把她给惊着了。

“好没正经。皇上可是一国之君呢。”南宫倾打趣道，“当初在王府，你不愿朕这样唤你，如今在宫里，你还是不愿。为何？”

“没有为何。”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瑾墨，朕问你一个问题，你可必须要答。”云瑾墨很是好奇，端起茶杯打算抿一口，不过迟迟未动，待着南宫倾问她，“皇上问吧，臣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你爹爹和你娘亲，朕是说云令城和苏忆没死，你会不会恨朕？”杯盖从她的手中掉了下去，应声而碎。

“真的么？”她的双眸泛起泪光，“他们，在哪？”云瑾墨深吸一口气，收起了泪意。

“山中隐居。”她悲戚地望着他，皇上，你说臣妾是该感激你留了他们两老一命，还是该怨恨你欺骗了臣妾那么久？”

他抚着她的双手，“瑾墨……这不是我本意。”他意欲再解释，她的双手却从他的手中抽离，“我本是打算在寿宴之后带你去看望他们，我没想到我缠绵病榻太久，又消磨了我的信心……”

“皇上，人命关天啊……”她始终还是忍不住，抽噎着。

“是朕不好……”他捏着她颤抖的双肩，“朕过两日带你去看他们，可好？”她不应，只是哭，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

“皇上……”余溪明瞧了瞧哭得伤心欲绝的云瑾墨，“馨妃娘娘求见。”

“朕不想见她，打发了罢。”南宫倾将揽在了怀里，“何必呢？”余溪明退了下去。

心生无绪，却还有绪。

“朕只想与你一起。”细语温言听在她心里却如利刃刀刀断人肠。

“皇上。”余溪明又走了进来，“馨妃说她亲手做了皇上您爱吃的糕点，”南宫倾蹙眉，看了看云瑾墨。

“臣妾告退。”她下榻给他行了个礼便匆匆退了下去，“让她进来。”他很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她出去之时与刚巧进来的明茵擦肩而过，“臣妾扰了皇后娘娘和皇上，实属罪过。”云瑾墨轻笑了一声，走了出去。

天意弄人，恕她一时难以接受。

大婚临，他终于娶到了他那朝思暮想的如意美娇娘。

座无虚席，高朋满座。

着红服，笑吟语。华应倾今日特挑了一件赤色团纹滚金边服，应极了今日的大喜气氛。旁坐的是允郗，同当证婚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进入洞房。礼成……”于德诸高唱着。

“好呐！”允郗看着一对新人不住地点头，赞许道。

叶笑笑先被送进了洞房去，而华应洺在众大臣的簇拥下喝下了一杯又一杯酒。

“幸好卑职赶了回来，讨到了景王您的一杯喜酒喝，也不算遗憾了。”李准谦敬上了一杯酒，“本王多谢李将军了！”他利落地干了整杯酒。

“皇兄敬你一杯。”华应洺爽快地又干了一杯，“谢皇兄！”

酒不苦，心却是苦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宴席散尽，华应洺醉醺醺地回了房去。

“笑笑……”他带着醉意笑着，“人呢？”他没有看见戴着凤冠霞披的叶笑笑。

“笑笑……”他趴在了桌上，双眼朦胧，“笑笑……”经不住醉意上头的他，发着咿呀梦语。

夜半三更，夜澜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