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巧不成书，叶伊去的时候碰见了在凤霜宫里小坐的云瑾墨。

“噢，丞相大人怎么来了？”云瑾墨一挑眉，手搭在了珺宁的手背上，“微臣拜见皇后娘娘。得皇上恩泽特许微臣能够随时入宫探望贵妃娘娘。”

“本宫就不扰姐姐与丞相大人共叙天伦乐了。”云瑾墨搭着珺宁的手缓缓出去了。

“这宫里人可都是你的心腹？”看着云瑾墨远去的背影，叶伊神思复杂地抿了一口木净刚刚上的茶，“是，父亲大人不用担心。”

叶伊略微思索了一下，觉着还是称叶羽成为叶门主的好，“叶门主刚刚来我府上叨扰了半刻。”欲言又止。

叶霜心下一落，心中莫名地慌张起来，“他可说了些什么？父亲大人。”她估摸着靖宇是跑去叶羽成告了她一状，“叶门主托我好好照看着你。你也是，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在身上做什么？惹了就算了，竟然还不让我知道！”

“父亲大人，女儿知道错了。”她唯诺着道。

不过在刺杀云瑾墨这件事上她确实也太不谨慎了些；本意是让叶羽成给她派一个生面孔，后来蒋进廷的主动请缨也让她始料不及。

所幸华应卿把自立门的所有事情都交由叶羽成去管，不知蒋进廷。

她何尝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本职，并且能时时牢记于心。动了真感情不要紧，最糟糕的无非就是紧紧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叶伊说的倒是语重心长，但其实心中并无半点起伏。

“女儿谢父亲大人提醒。”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很糟糕。

难道都希望她和南宫倾分开吗？

“时日不早了，我也不好再耽搁了，爹爹这就走了。”叶霜本欲起身迎送，被叶伊拦了下来，“别送了。”

“父亲大人走好。”她愁眉深深——自己是该思虑个万全之法保全自己了。

借刀杀人，是为上乘戕害之法。

明茵也难解，近日来叶霜常常来春禧殿小坐，或是小坐、或是须臾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猜，莫非是为了拉拢她一起对付云瑾墨？

叶霜的心意她难知，她的心意叶霜也难知；她们都不算知己知彼。

“贵妃娘娘到。”说曹操，曹操到。

“本宫又来叨扰妹妹了，不知妹妹可会介意？”明茵轻轻吸了一口气，露出颦颦笑意，“怎会，皇上如今又少来我这，我一个人又孤单寂寞的很，姐姐能常常来我这，我还求之不得呢。”

“不知妹妹家里可还有人么？”叶霜假装是无意闲聊。

“我还有个弟弟，在小城任县令一职。”叶霜的一番话倒是让她想起了上次给她钉子吃的南宫溱。

“我现在已不为皇帝，请恕我恐怕是保不了你明氏一门荣耀了。”这过河拆桥的话，她是忘不了的。

“相信妹妹也想让自己的弟弟平步青云对吧？”明茵当然想自己的弟弟能为她争口气，免得南宫倾如此忽视她。

“姐姐倒是说笑了；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自己没本事，我哪敢奢望他能够享高官厚禄？”叶霜朝木净示意，木净立即会意，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希望妹妹还能好好斟酌斟酌。”明茵顺手便拿起了那个小瓷瓶打量一番，“我希望妹妹能够懂得，不成功便成仁。”

“姐姐之意，妹妹明白。”明茵将瓷瓶收入了怀中，“妹妹能够如此聪慧，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自叹不如呐。我也不叨扰了，这身子是有些乏了……”

“那妹妹就不留姐姐了。”怀里冰凉的感觉沁人心脾。

她的一辈子，她的命，就是注定要当垫脚石么……

南宫倾拿着已经安排好的寿宴细节拿给云瑾墨看。

“瑾墨，你瞧瞧。”他拿着翻了两篇，“臣妾本意是一切从简的，皇上如此穷奢极侈，这让臣妾如何做人呢……”云瑾墨看着那琳琅满目的礼品，心中倒是淡然。

“这有什么？都是朕的主意，朕倒是不信他们能说些什么。”其实说起来他还不是一时兴起，还考虑着云瑾墨是一国之后，不能失了颜面，“嗯。有倾替我顶着便好呢。”她唯诺地低声应了。

即便他是为了把她绑在身边；哪怕从前是为了替他夺位，如今是为了替他固位。

怎样，都好。

她欠他的，至少越来越少。

“天塌下来，由我替你顶着。”她没有回答，选择靠着他的肩。

他是真心话，但她却不这么想；但她把这话又听得心安理得。

站在他身边的，怎样都不该是她。

叶立始终有些不大满意华应卿的决定——他的妹妹不该就只是王妃而已。

他不甘就这么被华应卿给打发了。

趁着叶笑笑不在，他悄悄进了宫去。

“皇上，丞相大人在外求见。”于德诸甩了甩拂尘，躬身道。

“宣。”华应卿的眉皱成了一条直线——所批的奏章都不近人意。

“都退下吧，朕和丞相有要事相商。”华应卿静静凝视着俊美如魉魅的男子，过了半晌他淡淡开口：“朕知道你来找朕是为了笑笑的事情，不过你先把这份奏章看完了，再想一下你还有没有资格和朕谈条件。”他把那本令人气愤的奏章给扔了下去。

叶立捡起了那本奏章，心下一跳，“请皇上相信微臣，微臣绝无此意。”

“这是谏史大夫杨连的奏章。”他顿了顿，“你教朕相信你，还是相信杨连？”

“臣心日月可鉴！”他眯起双眼，冷漠说道，“朕可以既往不咎，但你也要知趣。”

他当然不想如此丑事闹得满城风雨，毕竟叶笑笑并不是他的意中人。

“臣能得今日荣耀，全倚靠皇上的提拔。臣不敢忘恩负义。”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他哪会甘心自己的妹妹只为王妃呢？

他定要将这些言官都收拾得服服贴贴！

“凡事呐，都该有个度。”他轻轻地放下了御笔，扬了扬首，“微臣就不打扰皇上了，微臣告退。”他匆忙地退下。

鹰眸微张——总有一日他要将叶家势力连根拔起。

叶立的嚣张和叶笑笑的痴缠已经让他觉着厌烦。

他要的是整个天下，要的是云瑾墨一人站在他的身边。

这一切都需要再为谨慎不过的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