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孰真孰假

周南樵不知道的是，当他和所谓的李重云坐在云鹤山庄喝茶的时候，真正的李重云还在阵中与雪人进行着殊死搏斗。

没有叶影从旁配合，重云一个人根本就很难摆脱那些随时消失又随时出现的雪人。他自视武功不弱，但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被雪人不时的偷袭折磨了几个时辰之后，不说是耐心被磨光，连火气也被消磨尽了。

一开始，他还大声呼喊着周南樵的名字请求帮助，后来知道没有人应他之后，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局，为的就是对付自己，心中反而不再惊慌。

他相信周南樵即使是按千夫子的命令办事也绝不会起自己于不顾，因而唯一的解释是周南樵便刻意与自己隔绝了。他不担心自己，反倒担心周南樵，万一被幻象迷惑，可真的就出不去了。

想到这里，他又自嘲地笑笑，也许自己是担心过头了，既然千夫子派周南樵过来，那么周南樵绝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打倒。本想趁着雪人袭击假装受伤和周南樵来一出苦肉计的，不曾想却被突然地幻境给打断了。

那幻境也着实奇怪，自己明明是看着雪人袭击周南樵，而周南樵一剑劈碎了雪人，可是周南樵却和雪人一同消失了，自己怎么找都没找到。

李重云一边在脑中不断回放着之前的点点滴滴，一边不断挥舞手中的折扇回击攻过来的雪人，累得直喘气。

疲惫感终于使他支撑不住了，他单膝跪在雪地里，头发上也满是积雪，垂落的发丝遮住了脸庞。

顾不得此时的狼狈，此时他最大的念头便是好好休息一会儿，眼皮早已经在上下颤抖，他真的很累。

********

白夜这时正站在那晚和清越他们交谈处不远的花丛边悠闲地赏着深秋怒放的菊花，听到手下的回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一向高傲自负的李重云也会有今天？哼，如果就这样让大名鼎鼎的璃王活活累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传出去让大家看看万人景仰的英雄是如何给人生画上一个失败的结局的。

白夜收敛内心的想法，唤过侍从：“乱雪阵继续折腾，其余的都收了，除了公主外，放那些人回云鹤山庄！”

“是！”侍从应声离去。

“李重云，我倒想看看让逍遥先生都如此忌惮之人究竟有何能耐！”白夜自言自语道，随即离开，留下一朵被掐得稀烂的黄菊花。

*******

周南樵和假李重云回到云鹤山庄后，却没有见到云想和叶影的影子，周南樵不禁有些奇怪。

守卫见是主人回来，便恭敬地迎了上去，说是叶影已护送云想回东临了，并将云想的亲笔信交给了李重云。

周南樵这才明了。

李重云接过信，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进屋之后便当着周南樵的面拆了信，看过之后就递给了周南樵。

周南樵接过信，才知道这么匆忙回东临是云想的主意，说是不想留在这里让重云分心，并说如果将絮言就出来了就烦请直接送回东都，还说护卫团的令牌留在云鹤山庄了，以防万一。

周南樵不禁为云想的大度感叹道：“李兄有此红颜知己，实在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重云本是毫无表情，听到周南樵的话后不禁一愣，然后掩饰道：“啊？是啊！确是重云之福，重云之福！”

周南樵不禁感到奇怪，怎么重云对云想好像并不上心的样子。

是夜，重云叫了云鹤山庄的守卫，并说让守卫领着他们去各个机要地方巡视一圈。这让守卫感动得泪流满目，以为璃王要提拔他，要知道以前山庄的把守要地都是叶统领陪着璃王去的。守卫当即便殷勤地带着他们过去了。

巡视完后，重云将周南樵唤入房中，说是有事商量。

重云请南樵坐下，关好窗，对南樵说道：“南樵兄，天已经黑了，想必你也知道本王想说什么。”

周南樵脸色沉重地点点头。进阵之前曾约好过，无论救出人与否，都要在阵前集合，可是这么晚了，除了自己二人，其他人都没回来，想必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今夜我已将整个云鹤山庄的布置结构告知周兄，周兄若想攻下云鹤山庄已是轻而易举。”重云说道。

“李兄这是什么意思？我周南樵……”周南樵闻言急了。

“周兄先听我说完！”李重云忙阻止他，顿了顿又说道，“本王如此坦诚相待，只是想告诉周兄。如果周兄愿意一起去阵中救人，就请将所知道的坦诚相告。”

周南樵闻言疑惑不已，自己何曾不坦诚了？李重云这是何出此言？

“我并没有怀疑周兄待人的诚意，但是周兄的真实身份，还有千夫子，我想周兄不该有所隐瞒吧？”李重云背剪说手，躲到窗前说道。

“浮渡书院，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有逍遥先生有什么关系？”李重云转过背来，不待周南樵回答，继续问道。

*********

彼时另一个李重云仍在雪地中挣扎顽抗，衣衫乱了，发丝凌了，双手和双脚也累得使唤不了，可是雪人还是没玩没了地袭击。

终于，他的双脚都跪了下去，折扇也被撕裂，身上的寒气侵得他直不起腰来，他的头越垂越低，偶尔奋力扬起的一击都显得那么无力。

雪人的数量还是有赠无减，密集地只听得到簌簌的飞翔声，无数的冰样刀剑砍在重云的背上、手上、腿上……砍出来的伤口不断愈合，但留在身体里的寒气却冷得让人直打寒战，而且随着时间的推进，变得越来越冷。

重云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热气和温度不断消失，这样下去迟早会变得和尸体一样冰冷。有一瞬间李重云真的很想放弃，他真的很想好好睡一觉。最后，他放弃了抵抗，任由着雪人攻击，跪在了苍茫的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