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者
六、来者
云亭夜话直至月色朦胧时方结束,由于时间已完,夫子便让所有人都入园休息。
清越这时才看清,云亭中坐着的并不止自己一位女流之辈,还有两位是易容成男装的跟在李重云身旁的云想和赵絮言。夫子将三人带入内院交给千师母和女儿安置,其余人和院内学子一道二人一见厢房歇息。
重云心中一直奇怪今天天岳的反常,本想趁机探探口风,但天岳因与师兄周南樵多时不见,一早就拉着南樵走了,重云只得与爽朗的穆峰一道,穆峰还打趣道:“李兄弟,今天只能委屈你了,想见才子佳人还是得等到明天哦。”重云没有理会。
天岳刚进门,便气冲冲地将门摔上,完全不在意周南樵的讶异。南樵见状反而不好开口说什么,坐下来倒杯茶给天岳,待其平静后才问怎么回事。
天岳叹了口气,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现道:“周师兄,我在浮渡书院待了三年了,比你来得都早,可是却迟迟不能离开你知道为什么吗?”
南樵笑道:“夫子舍不得你啊,再说你虽然待了三年,但一直是以夫子义子的身份待的,去年才正式成为这里的学生啊。”
“不,不是这样的。”天岳大喊,“根本不是这样,我待在这不是因为夫子喜欢我,也不是因为我爹的权势,而是因为她——”天岳说到这立马止住了口。
南樵奇怪道:“他?哪个他?他是谁?”
天岳眼中出现痛苦的神色,咬咬嘴唇迟迟不愿开口,许久之后道:“她是我的姐姐。”
“姐姐?你还有个姐姐?天岳,怎么从没听你提过?”南樵疑惑道。
“是的,因为我不想提她,要不是她,我不会有家归不得,要不是她,我不会一直被我爹猜疑、打击,要不是她,我娘也不会服毒自尽……”天岳说完大哭起来。
南樵只觉得无数天雷炸开,很难想象一直认为单纯、无忧无虑的小天岳竟有如此复杂的身世。在自己来浮渡书院时天岳就已经在这了,两年后自己离开了,天岳仍然在这。大家都知道天岳是当朝丞相之子,但从未见天岳提起过,也没见有什么人来看过他,只有夫子一直视其为己出、无微不至。如今听到这些真是惊讶不已。虽然知道豪门多恩怨,但看天岳乐天善良的样子谁也没想到他的身上竟也背负了这么多,果然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啊。
南樵拍拍他的肩膀,想问他的姐姐是谁,却又自知不合时宜,只好不停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待天岳平静下来后,南樵小心翼翼问:“你,今天见到她了吗?”
天岳点点头:“就是云亭中的女子。”
南樵顿时震惊了,想到了清越,安慰自己说不可能那么巧的。但天岳接下来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天岳说:“就是今天那个说可以因“神”遁世、不惧众叛亲离的女子。”说罢又把头低下去了。
周南樵也因此话而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如果是这样,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颇有好感的女子之间隔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还没来得及开始,便不得不说再见。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谈话早已被暗藏窗外的李重云听得一清二楚。当知道许清越是谢天岳的姐姐时,重云也愣了,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是这样的结果,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自己今后的计划该如何展开?
这时屋内又传来天岳和南樵的谈话声。南樵问:“天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岳却皱紧了眉头不肯说,让窗外偷听的重云也着急起来。
突然,重云耳边传来声音:“重云兄既然如此好奇,又何不自己亲自去查?”重云吃了一惊,却见穆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
重云马上整理好脸色,装作没事,反问道:“穆兄难得不想知道怎么回事?”一边说着,耳朵却无时注意着屋内的声音。许久之后屋内却还是毫无动静。穆峰笑着摇摇头离开,重云忙跟了上去。
“怎么,重云兄不想继续?”穆峰边说着却并未停下步伐。
“穆兄都走了,重云留下又有什么意思呢?若是论情报,想必穆兄这儿更多吧?”重云回敬道。
“哈哈哈,大名鼎鼎的璃王果然不简单,什么都瞒不过你。”穆峰突然说道。
重云听到“璃王”二字的时候不禁脸色微变,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穆峰接着道:“李兄不必紧张,你的身份除我之外,没人知道。”
“那你又是何人?”重云问道,心中不免不快。这是第一次被人看破自己却无法看穿对方,他不喜欢这种处于劣势的感觉。
“璃王不必动怒,在下绝无恶意,只是在下走南闯北,喜欢接触各类人而已。,像璃王,像千老夫子,像谢天岳,还有那位姑娘,都只是令在下好奇而已。”穆峰仍是淡淡的表情,重云确定自己真的是低估他了。
“既然阁下不愿意透露身份,那么可否告知在下你的目的。"重云强忍住心头的不快。
“哈哈,在下没有目的,只有兴趣。”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和李兄一样,好奇而已。”
“你好奇的对象不应该是千夫子么?”重云赌了一把,问道。
“然也。但要想知道前夫子的秘密,还得从这里顺藤摸瓜,这一点,李兄不是比我更清楚么?”穆峰反问道。重云心照不宣地笑了。
二人回到住处,穆峰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重云兄,那位姑娘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正想问穆兄呢?”
“重云兄不是和那位姑娘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如此。那么,关于谢天岳说的那位姑娘是他姐姐,重云兄怎么看?”穆峰认真地盯着重云。
“穆兄怎么看?”重云又反问。
“哈哈,重云兄果然谨慎,看来我不开口,就休息让重云兄开口了。”穆峰有点无奈。
“我觉得这不可能。”穆峰又接着说道“谢天岳是宰相谢琮的儿子,众所周知,宰相大人膝下只有二子,并无女儿,连义女都没有。”
“但谢天岳不可能连自己的姐姐都认错。而且奇怪的是,那位姑娘似乎并不认识谢天岳。”重云接着分析。
“所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谢天岳不是丞相之子,要么就是他认错了人。”穆峰总结道。
“不,还有一种可能。”重云接道,站起身,向着窗外“那位姑娘,是丞相的私生女。”
穆峰点了点头,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重云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答案:那位姑娘根本不是谢琮的私生女,而是从未现身的靳王之女,传说中的那幅画的唯一开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