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醉清歌(上)
三月春风渐次醒,薄雾轻湿衣。
或远或近,可以看到一家家忙着支起一方方的牌面,为着新的一天的工作而做着准备。
“彭”的一声,芜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的门开了,慢慢一双男子的脚伸了出来,紧接着修长的腿也漏了出来。不过下方上移看去,一席整齐的衣衫在腰侧之际似乎被什么东西勾住,皱皱巴巴扭曲着,——奇怪的装束!仔细透过晨起的薄光才看清对方拉正扯着一个人从门里向外而来。
只见葛衣男子万般无奈地搀扶着一位显然酩酊大醉的姑娘,本来极度潇洒不羁的剑客,此刻只能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醉鬼小师妹。伍驰快速的将赏钱递给小二,就奔向已经是东倒西歪仍抱着酒壶不放的妙龄女子身边,头痛欲裂。真真没有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天翻地覆,再次见到昔日顽劣不堪,不识愁之味的鬼丫头时,竟是如此情景。
伍驰有种感觉,那只飞在林间的百灵鸟,毁了。
仿佛被一场暴风疾雨狠狠的摧残了一番,物是人非。
一向无所在意的伍驰竟然有种悲凉的无奈感,紧握剑柄的手蓦然松开,扶助女子的皓腕,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师妹,你的事情师傅已经知晓了,待我完成任务之后,我们一起回百里居吧!这一切就当做一场梦吧,梦醒之后,你还是你——”
“梦——呵呵,自那次晕倒以后,我就再没醒来。”青衣女子打断男子未完的话,就蝴蝶般地翻飞到了别处,苍白的脸上透着奇异的红色,清澈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周围。天已经大亮,大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看到这么一个衣着不菲,行迹怪异的女子纷纷侧目。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是像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拉拉扯扯的也太不像话了;而且,看其一身酒气的醉样定然是夜不归宿,于是眼里的鄙夷更甚。然而青衣翩跹的女子丝毫不在意的停住了脚步,在大街之上愣愣的看着身旁的剑客,眼睛渐渐清晰分明起来,仿佛此刻才记得陪自己喝了一夜酒的男子是谁,突然痴痴地笑了,伍驰却觉得这个笑,很不正常。像这种温柔端庄,决绝般的笑容,怎么会出现在一向无所顾忌,天不怕地不怕的宝贝师妹身上,那一笑之后,女子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的清纯无暇撒娇道:“师兄,你说过今天一切都随我高兴的,”
她撅了撅嘴角,一抹得意,举起手中的酒壶递给剑客“喝”这个所向无敌的剑客只能无奈的借过酒壶,做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事,陪着她发疯。
一路走,一路唱,一路喝,一路跳——不知道受过多少人指责的目光,伍驰暗暗叫苦,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消停下!
“拟把疏狂图一醉,强乐还无味。”他隐隐听到小师妹凄凉的低吟,蓦地万般酸楚直袭心头。也不忍强迫她面对现实。
不知不觉在人们不满的白眼中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巷子,竟然踏入烟花巷。在扑面而来的浓香醉酒之中,有一首歌曲缠绵悱恻的轻吟‘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选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青衣女子颠倒的脚步木然顿住,洗洗听着竟然有些痴了,就在伍驰刚刚平息急切的脚步时,他那完全不把世俗放在眼里的小师妹,一手扔掉手里的酒壶,就朝着歌声处飞奔而去。
伍驰望着小师妹奔去的方向,呆了一下,然后,一拍脑袋,糟了。灯光下,清清楚楚的看到高挂上面的红匾,烟雨楼三个大字。天呀!这下祸闯大了。
芜城烟花巷里有名的妓院——烟雨楼。
硬着头皮进来的伍驰,完全被里面垂地的罗曼,昏暗的灯光和那交杂歌声弄得迷迷糊糊,一眼闪过一青色蝴蝶飞过,凌乱的步伐奔向里面。
“师妹——”伍驰焦急的声音完全没有对那袭青色蝴蝶起任何作用,掀开面前的罗曼,推开面前投怀送抱的香艳女人,追逐寻找那一青衣。
终于找到了——青衣女子痴狂的过去,推门,夺琴,抚弦。完全不在意被自己推到地上的女子高举起来的巴掌,就在巴掌落脸之际,幸好被赶来的伍驰阻止,才避免了一身武艺沦落到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欺负的下场。
伍驰蹲在女子身旁小心翼翼的轻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对方却说痴迷的望着琴,毫无反应。闻声赶来贵宾房的老鸨,看到这一情况,头立刻就大了,再看看那肇事的主角,头更大了。这就是上次在这吃了点亏的女子,差点没把这给掀了,被顾少爷救走后也没再来过,难道这次是来报仇的。
老鸨悄悄看了看珠帘后的金冠少年,对方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稍稍放下心来,想过来劝劝,又被青衣女子身边的男子冷冷的目光吓回。
“哟,这不是兔儿姑娘吗?我们还真是有缘,竟然两次在这相遇!”轻浮含笑男子丝毫不畏惧伍驰的杀气,信手挥舞着手里的折扇,典型的公子哥形象,戏谑道:“兔儿小姐,您上次已经将这烟雨楼弄得天翻地覆了,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难为玉妈妈了!”
他随手拍了下玉妈妈的肩膀,玉妈妈这次松了口气,马上退了出去。
叶秋好长时间不在芜城没想到一回来就遇上了这个君子山可爱的兔儿姑娘,莫名其妙的缘分让他觉得好笑。他很好奇这位有着一身绝顶武功的女子却被人卖到烟雨楼的傻丫头,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再次重返旧地和自己相遇呢?
“什么兔儿小姐,叶兄你久不在这,还不知道,这就是那位芜城江大小姐,骗取别人的身份,偷了别人的丈夫的江大小姐。”一旁一块来的好友,无情的指责,看着对方的娇颜还无比惋惜地叹息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