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主义的人似乎对自己的眼光总是很有自信，她自以为看上的人和事物绝对是不一般的。章木心在这个学校教了这么多年音乐，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一个钢琴只有五级的孩子竟弹的令她沉醉，他在钢琴课上弹的那首肖邦A小调圆舞曲正好是她为数不多喜欢的一首，而且她不太确定，在曲子的中阶段叶修然注视了她几分钟，那短短的几分钟却叫一个已步入中年的女人心跳动起来，想到那不合情理的跳动她就努力拍拍自己的脸，跑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狠狠地把水往头上撩

听见开门声她赶忙用毛巾擦了擦“妈，你回来了吗？”听到女儿在叫自己，章木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走出卫生间“恩，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的小女儿平常都是很晚才回来

她俏步挪到沙发前，一只手靠着沙发像是思考了很久才开口“妈，我要和你商量件事”

“恩，说吧”

“我们学校组织去郊游，你能不能给我三万”她其实是想给她的小男友买一个单反相机

“三万？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呢？”没和丈夫分居前，都是丈夫在管女儿的零花钱，所以她不太操心

“我们这次郊游是公益性的，去偏远乡村，老师说我们每个人自愿捐款”她想了很多理由觉得这个理由最合适，因为妈妈经常会参与公益项目

“捐款我当然支持你，不过三万有点多”

”我怎么可能捐三万！我打算捐两万，留一万当零花”

“捐两万可以，不过你以后每月的零花五千”吃住都在家，一个月给五千都很多，她丈夫就是太惯着她了

“算了，五千就五千”爸爸之前给的零花钱她还存了一万，下个月的事下个月再说

音乐课上章木心发现叶修然缺席，到办公室装作不经意的问他们班主任“今天，叶修然怎么没来？”

“他请假了，他妈妈今天做手术”叶修然班主任是一个有点秃头的油腻男，仰慕章木心的美貌与智慧，她只要主动跟他说一句话就能够让他开心一整天

“他妈妈得了什么病？”

“宫颈癌，挺严重的”

这样的话把在一个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都吸引过来，看到这么多人注意力在他身上他有些兴奋“这孩子挺不容易的，父亲去世了，还有一个妹妹，父母都跟家人断绝了来往，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一个能顶事的人都没有

“我觉得这件事可以跟校长汇报一下，学校也是能资助他”语文老师很喜欢叶修然这个孩子，如果他放弃学业就真的太可惜了

章木心还在震惊当中没有缓和，如此沉重的生活竟被人这么平淡无奇地讲出来，使她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

深圳某医院

叶修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手术室外面座椅上，手机的震动使他有了反应，他低头看了看屏幕，上面显示是未知，任凭手机震了大概五分钟，叶修然手指才轻微滑动屏幕

“叶修然，你为什么回深圳了？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一个女人在电话那边气势汹汹地大声询问

“你是不知道才问的吗？开学了啊！我可是学生”

他可是学生这几个字似乎充满了轻蔑

“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在忙着我妈的手术”

“你妈妈怎么样了，我给你的八万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汇款”女人的声音明显平静下来

“够了，就这样”说着挂断了电话，并把这个号码拉黑。

深夜叶修然回到家，看见自己的妹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悄悄坐到她旁边

叶语大概是听到了动静，“蹭”地一下坐起来，她看见哥哥疲惫空洞的眼神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轻轻抱住妹妹，不知道存了多少年的眼泪奔涌而出，但他尽量不发出声音

血液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两人的眼泪冲破了分隔多年的陌生感

一大早罗华就被朋友拽到咖啡馆

“干什么？小绿，一大早就来喝咖啡？”罗华把书包放下，紧紧盯着这个陪伴她多年的损友

“等下我要见个人，你帮我坐阵”她刚开学没多久就看上了一个学长，一个人来有些紧张

“是仇人吗？看你这打扮是想吓死他”厚厚的粉底涂在脸上明显跟脖子有强烈色差，更夸张的是穿了一件LOW到爆的粉红色长裙

“很别扭吗？没有那么差吧？”她的朋友向来毒舌，她自认为可以的啊

“你进来时，没有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你吗？”那种勉强安慰的话她还真说不出口

“难道不是因为我太美了，想多看几眼吗？”

罗华被她这句话惊到都不敢看她，的确，她没有概念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两人说话的空隙，一位俊朗的青年走到了他们跟前，小绿看到后立马站了起来

“你好，你是不是孙垚绿”男生看过照片在远处认了半天才看出来

“是是是，奥，你好”孙垚绿吓了一跳，没想到学长毫无征兆地就出现了在眼前

“我叫林子业，是盈盈的好朋友”

“巧了，我也是盈盈的好朋友，学长，我们好有缘啊！”

罗华在一旁差点没憋住笑，看来小绿的智商已经掉线了

“我们坐下来说吧！”林子业觉得三个人站着讲话奇奇怪怪的

“盈盈说你要参加环境保护志愿者活动”

“是的，我也和学长一样想要保护大自然”

“那我给你讲一下具体参与的情况”

谈话大概进行了二十分钟，除了小绿偶尔说一两句带私人情感不着边的话，剩下的全是认真严肃的内容，罗华对她的这个学长很有好感，除了来时对她礼貌一笑到现在还没有说任何话，还从来没有男生看过她之后不对她好奇的

“好了，那就这样吧！放学后你来文艺室报道一下，认识一下参与这个活动的其他同学”

“好”

看到学长走了，小绿还留恋不舍的目送他的背影直至消失

“行了，别看了，快要上课了”

“怎样？是不是人又帅，人品也好”

“你这才见一次面就看出人品好了？”

“难道你没发现，这是第一次有认识你的机会却没有问你名字的男生，也就是说他没有被你的美貌吸引”孙垚绿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终于有男孩子不看脸了

“也是”罗华不以为然背上书包走了

“等等我啊！”孙垚绿在后边追着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