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季尔朱立刻安静了下来，一颗心狂跳着，他想知道他的消息，哪怕是个坏消息。

“那……他人呢？”

即墨楼淡淡看了他一眼，微皱了眉头，最后叹了口气，一边给公玉少包扎伤口，一边回答：“井塌了，他在里面。”

事情还得从第五贺麟与季尔朱分道扬镳之后说起，他知道公玉少他们几人的计划，所以立刻就赶往了绿尘斋。他知道，落水也会去那里，而且琉璃白也会在，最重要的是，公玉少他们一定也不知死活地在那口井里。

第五贺麟的速度很快，刚到那里就看见落水跳进了井里，根本想都不想，他也跟着往里跳。井是干的，但是井壁是湿的，还有滑腻腻的青苔，这说明这口井里面的水有着可以控制的优势，只是外行人看不出机关罢了。

他在绿尘斋那么久，虽然只是躺在床上，但他知道这口井有古怪，他看不见，但听得见，听得见每天晚上外面院子里轻微的嘈杂声和凌乱的脚步声，他甚至知道在他睡着的时候，琉璃白曾出现在他的床头。

落水走得很急，丝毫不知道第五贺麟就跟在他身后不超过三十步的距离，井里面的路很潮湿，不时有水滴滴落，而且地道很泥泞很湿滑，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摔个马趴。

不一会儿，前方就传来了更多人的脚步声，第五贺麟放慢了脚步，而落水则加快了速度。

“白先生！”落水急切切地叫了一声，第五贺麟听得清楚。

琉璃白身边还站着童贯，一脸沧桑，似乎就这么些日子老了十多岁，穿着平民的粗布麻衣，随行的人员还有两个生面孔，不过看起来更像是琉璃白为他准备好的护卫，护送他安全出城的。

是的，井下面这条地道直通向城外，那里正停着一辆马车。

正当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时候，第五贺麟便转了个身准备继续跟过去，但忽然间，好像嗅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味道，细细一嗅，第五贺麟皱起了眉头，弯下腰去，伸手一摸，是火药。

他们准备炸了这个地方，那他们人呢？

公玉少他们肯定还在这井里的某个地方，但是为什么除了琉璃白等人，他感觉不到公玉少等人的气息？

琉璃白他们已经往更深处走去了，第五贺麟思考了片刻随后也抓紧脚步跟上，但他走的相对慢，因为他正检查着那些不明显的火药的痕迹，沿着墙壁，一条灰黑色的线一直通往深处。

太鲁莽了，如果不能及时逃出去，岂不是跟他们一起死在这里？

“唰！”

一道银光自眼角闪过，第五贺麟第一反应就是迅速后退，一个人影背光而站。第五贺麟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从他身上的气息判断，是琉璃白。

“真没想到你还会跑到这里来。”琉璃白手中握着长剑，挡在洞口，分明是不想让第五贺麟过去。

第五贺麟也不介意，微微一笑，道：“其实我过不过去都没多大区别，反正你的童贯是一定会死的，你自己好好看看地上。”

琉璃白依旧戒备着，但还是低下了头，一下呼吸就混乱了，再也顾不上第五贺麟，拔腿就往前面跑。然而，第五贺麟的速度比他更快，一把抓住琉璃白的胳膊将他狠狠往后甩去。

“回去？可能吗？”

情形一下子被扭转，两个人开始在狭窄的地道里缠斗，只不过琉璃白的长剑此时在这里一点作用也起不到，而且还变成障碍，经常插入潮湿的墙壁，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一大片腥臭的泥土。

琉璃白终究也不是第五贺麟的对手，然而就是那么一点时间，就足够公玉少和昆爷儿二人将童贯等人拦住了，即墨楼功夫不高，只能在火药线尽头等着他们，只要把童贯困在里面，然后点燃火药，一切就都结束了。

出乎意料的是，童贯身边那两个护卫的武功全然不在他二人之下，如此缠斗一番，竟是耗费了大半气力，彼此身上都多多少少现了几道伤口。

“给我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童贯叫嚣着，尖锐的声音在狭长的地道里回荡。

第五贺麟心中一颤，公玉少他们在前面，那就更不能让琉璃白过去了。

“今天，看谁先死在这里？”第五贺麟一句话扔在面前，迅速逼近焦躁的琉璃白。

人一旦焦躁，就容易出现漏洞。

那么精明的一个琉璃白，此时在挥出长剑的时候也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是，第五贺麟忘了，还有一个落水。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背贯穿了他的身体，只在那么瞬间的事情，鲜血喷涌而出，低头一看，是一根长棍，硬生生捅进来。

第五贺麟也不管自己究竟疼是不疼，狠狠一个转身竟将那长棍生生折断，落水愣住，片刻间面前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胸前一滞，他瞪大了眼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流出来，迅猛的，如洪水一般。

“落水！”琉璃白在身后大叫，却只能看见落水如风中落叶一般的身体，缓缓坠落，最后倒在冰冷的地道里。

“呲呲呲……”

火药味更加浓烈了，他们居然在这个时候点燃了火药，真是找死了吗？

第五贺麟也顾不得自己流了多少血，匆忙赶往之后发现公玉少几人纷纷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喘着气，头顶的泥土正大块大块地往下掉，而火药的引线以燃烧到脚下。

一把抓过公玉少和昆爷儿的肩膀，狠狠往外一扔，不能看他的脸，不能看他的脸……

决绝的转身，身后是公玉少的叫喊，凄厉而尖锐，恐怕是他这辈子发出的最恐怖的声音了。

“第五贺麟！！！！”

“阿少，活着。”

火药爆炸了，顺着一个又一个的连接点，第五贺麟抱住了企图冲过来的童贯，另一只手还拉住了琉璃白，冰冷的匕首狠狠刺穿他，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唯有冷，极致的寒冷，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里，慢慢地走着，走在一条不知道通往哪里的路。

“阿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