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咱们先闹一闹
公玉少不多久就回来了,怀里揣着三副药,或许是跑得太急,一张俊脸被冻得通红,却细细密密沁着好些汗珠。
但是一进门,他的视线首先是寻找第五贺麟,习惯性的动作却没有得到习惯性的结果。
“第五呢?”公玉少垂下双手,有些无措。
三人抬起头,气氛有些压抑,昆爷儿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另外两个人的表情,一个漠不关己把头扭了开去,另一个眼神空洞只管看着外面,昆爷儿挠着头,“嘿嘿”一笑便走到公玉少跟前,企图扯开话题。
“诶,先把药煎了吧?趁热趁热。”
“第五呢?”但是公玉少却不为所动,又问了一遍。
昆爷儿闭了嘴,认命似的看着公玉少,刀削一般的眉毛挤在一块儿,那表情看着有多衰就有多衰。
“他去哪儿了?”公玉少问。
为什么刚才跑得那么快?因为心里没来由的紧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面被迅速抽走了一样,那种疼痛的感觉就好像将一个人刻在骨头上的烙印生生磨去一样,就这么消失了,以后不会再有了。
心里空落落的,有什么东西突然就消失了,很重要,可是却说不上来。公玉少发了疯一样地往回跑,除了第五贺麟,除了第五贺麟还有谁?!
“他走了。”即墨楼淡淡说。
“喂,你刚才不还说撒谎呢吗?!”昆爷儿不禁脸色大变,扭头大吼。
即墨楼缓缓回过神,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刚才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
“虽然痛了一点,但长痛不如短痛。”季尔朱也接了话茬,但他的眼神还飘在外面。
“你们……”昆爷儿无话可说,泄气的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外面冷风呼呼的吹,夹着雪花飘进破庙里。
公玉少站在原地,手上的药包掉在了地上,他再没力气拿起这些东西了。忽的脑子一抽,抬脚就往外面走,昆爷儿正好坐在门槛上,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公玉少的腿,一把把他拽了回来。
“你干嘛去?!”昆爷儿吼。
“我去找他!”公玉少也吼。
“你上哪儿找他?!”昆爷儿声音比他更响。
公玉少愣住,随即摇着头喃喃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要去找他,他受了伤,还穿的那么少,他一定会死掉的,我不能……不可以……他为我做的太多了,我不能扔下他不管,我不能……”
“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即墨楼突然说道,声音压得很低,但足够公玉少听见了。
“什么意思?”公玉少回头。
即墨楼看着他,眉头紧皱:“我给他把脉,他的伤,好不了了。”
“你不是说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吗?”公玉少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上前一大步就紧紧握住了即墨楼的肩,指甲透过衣服嵌入即墨楼的皮肤,他皱了眉头,却没有吭一声,只是低着头,任由他发泄。
“你们……你们合起来骗我?”公玉少无法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禁不住退后几步,昆爷儿牢牢堵在门口,不让他有机会跑出去。
“对不住,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季尔朱刚才一直坐在桌子上,这会儿从上面跳了下来,他那件原本红里透白绣了牡丹的衣服此时满是污泥,脏的不成样子了,但他却一点也不在乎。
公玉少站在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只知道第五贺麟走了,一个人走了,而他还站在这里准备着去做什么更重要的事,荒谬,真是太荒谬了。
什么是不重要的事?
就这么让第五贺麟一个人离开,让他自生自灭?
什么是更重要的事?
准备着明天晚上截童贯,不让他出城,然后顺便杀了琉璃白?
公玉少抱着几欲裂开的头,蹲了下去。
昆爷儿站在公玉少后面,抬起头望着即墨楼,即墨楼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头。昆爷儿轻轻叹口气,挥起一掌,重重打在公玉少后脖子上,只听闷哼一声,公玉少便倒在了地上。
只要到了明晚,到了明晚就好。
即墨楼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掏出那根银针,另一只手在公玉少身上找准了一处穴位,一针下去,就连哼一声都没有,公玉少进入深度睡眠,保证了他晚上准时醒来,在这期间,他们能做很多事,比如说去倾城府捣个乱什么的。
几个人在破庙里凑合了一两个时辰,天已经大亮,而公玉少和苏凌诺并排躺着,一个是真的在睡觉,而另一个则是昏迷状态。
不多久,昆爷儿醒来的时候,即墨楼已经叫了一辆马车停在外面,正抱着苏凌诺往上放。
“你在干嘛?”昆爷儿揉着眼睛问。
“把她送去苏州。”即墨楼头也没回地回答。
“不是说……”
昆爷儿话没说完,即墨楼就打断了他:“这个车夫是我之前救过的人,是个可以信任的老实人。”
昆爷儿点头,探头望了一眼躺在马车里面的苏凌诺,面色苍白,但是到了苏州她能得到很好地照顾,能保住命就可以了。
即墨楼又简单与那车夫说了几句,便听鞭子“啪”的一声,马车动了。即墨楼不放心,还在之前飞鸽传书给了苏州的苏唯川,让他做好接人的准备,一路上排查过去,切记小心埋伏。
转身拍了拍昆爷儿的肩膀,即墨楼说:“咱们动身吧!”
“那公玉呢?”
即墨楼顿了一会儿,抬头望了望天,说:“大概还有一个半时辰醒,我们先闹一闹。”
“打砸抢烧,爷们儿最拿手啊!”昆爷儿拍了拍手,捏了捏拳头,只听指关节“咯咯”作响,只要一想到能砸了倾城府,他就热血沸腾。
季尔朱这些天来一直躺在房梁上,在听到即墨楼抱起苏凌诺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直到两人进屋,他才从上面跳下来。他的功夫也不是很好,只不过要比即墨楼稍强一些,所以放个火然后迅速逃跑什么的,他倒蛮在行。
“你们这次去,千万小心,闹得差不多就可以撤了。”临走之时,即墨楼看着那两个跃跃欲试的人,不由得一阵头疼,耐着性子多嘱咐了一句。
“您瞧好儿吧!”昆爷儿大手一挥,却见即墨楼闪躲了一下,手落了个空,不免尴尬。
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即墨楼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