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被抓
这一夜,月明天清,公玉少婉拒了蔡遵的好意,住在了息坑镇上的一家小客栈里。
房间虽然小,一眼望尽四个角落,但胜在干净整洁,掌柜与小二的眼睛也没有在公玉少身上滴溜溜地转。房间窗户一打开,就能看见一方小小的又精致的天地,绿树红花一庭院,溪水潺潺,倒一点也没感觉出如今已入秋。
踏着咯吱作响的木质楼梯,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一踏就落下一些碎木屑。掌柜听见脚步声,抬起头便朝着公玉少挤出了满脸褶子,是个上了岁数的老人家,膝下有子有女,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客栈,若不是朝廷混用引起百姓愤怨,如今他们也会是和美的生活。
大堂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长凳上,一小口一小口酌着掺了小半壶水的酒。见到了公玉少,用一双鹰隼似的眼神紧盯着,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要出去啊?”掌柜多嘴问了一句。
公玉少回以一个微笑,点头道:“是啊,出去走走。”
“如今世道不太平,小哥千万小心啊!”掌柜说完这句话就低下头去拨了拨算盘,公玉少不以为然,扬了一下脑袋,抬脚迈了出去。
大街上空空荡荡,他无法想象就在一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番热闹纷繁的景象,如今却恍如一座废城,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才刚过了晚饭时间,街上便没有人了。呵,怪不得掌柜要提醒自己小心了。
“哒哒哒……”
身后一阵零碎的脚步声响起,公玉少猛一回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只烂了的竹篓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产生错觉了么?公玉少摇了摇头,继续瞎逛着。
“哒哒哒……”
又是一阵零散的脚步声,公玉少停下了脚步,缓缓扭过身子去,盯着那条空荡荡只有一只竹篓子的大街。撇了一下眉毛,呃?这竹篓子……怎么还跟在自己身后?莫不是成了精了?
公玉少这般想着,慢悠悠走到竹篓子跟前,抬起脚,轻轻一踹,竹篓子顺势滚了几滚,但很快又滚回了公玉少脚边。
“呵,逗我玩儿呢吧?”一脚踩住竹篓子,四处张望了一番之后,公玉少带着狐疑的神色细细观察着脚下那只竹篓子。
“哒哒哒……”
不适时宜地,身后又是一阵散乱的脚步声,猛地回头,依旧是什么也没有,开什么玩笑?此时,公玉少心中才有了一丝慌张。
缓缓扭过头来的瞬间,眼前只觉一片漆黑,紧跟着脖子上被一记闷棍,身子便不听使唤地软了下去。模模糊糊中,公玉少只觉得自己的双手背绑上了,整个人一下子腾空了,小腹上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着,很难受,却张不开嘴。
不知过了多久,当公玉少懵懵懂懂地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仍旧像是被泼了层黑漆,他一度以为自己瞎了。但当身体知觉渐渐恢复了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脑袋上套了一只黑袋子。
双手被绑在背后,双脚也被绑着,嘴巴里也塞了一块棉布,一股让人恶心想吐的味道,不知道曾经被用来干什么过。但此时,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静静听着周围的一切,很安静,除了自己的呼吸以外,这地方并没有别人存在。
这是哪儿?公玉少心中想着。
自己刚才是躺着的,手指动了动,抓到了一把稻草,柴房?还是野外的一间破房子?
正顾着自己想象的时候,忽听外面一阵骚动,公玉少立马躺下,假装自己从没醒来过。一阵木门打开的咯吱声过后,散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止一个人,公玉少躺在一片漆黑中,闭着眼睛,静静听着身边的动静
暂时还没有说话声,似乎那些人都只是在静静地打量自己,从头到脚,公玉少甚至能感觉到那一双双紧密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不住地游走。
一番细微的窃笑声之后,便听到一个较为浑厚的声音说道:“明晚便将这小子献给仙母大人。”
“哎呀,这小城镇上,终于也来了一个长得像样的男人了。这小子皮光肉嫩的,仙母大人一定喜欢得要死。”又是一个听上去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声音,尖细尖细的,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哼,老家伙居然妄想提醒他,真是找死!”浑厚声音恨恨骂道。
若所猜不错,他口中的老家伙就是客栈掌柜的,公玉少不由得开始责怪自己,没能好好听出老掌柜话中的意思,真是太不小心了。
“他还没醒么?”猛然间,在一片七嘴八舌的嘈杂声中,出现了一个尤为温柔的嗓音,这让公玉少不由得心生警惕,这个声音很熟悉。
此人一到来,所有在场的人都噤了声,唯有那浑厚嗓音的人回了一句,道:“没,估摸着猴子下手有点重,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呀,公玉少。”握着把温柔嗓音的男人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这让他更为确定这个男人是自己熟识的,“好好照顾着,别伤着碰着了,等他醒了,给他换身漂亮衣裳,明晚时辰一到,就送到仙母那里去。”
“是,军师。”所有人齐刷刷地应道,紧跟着公玉少便听到了离开的脚步声,非常沉稳,丹田气息雄浑,是个练家子。
“换身漂亮衣裳!”
“送到仙母府上!”
“明晚洞房花烛!”
“来年大胖小子!”
“哈哈哈哈哈哈……”
耳边响着那群人的调笑声,公玉少终于知道明晚的自己讲面临一个怎样的处境了。等到那群人陆陆续续离开之后,他才坐了起来,背靠着墙壁,双手的绳子绑法很精妙,无论他力气多大,都没办法挣脱。眼睛又看不见东西,公玉少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在屋子里跳来跳去,有时候撞到柱子,有时候撞到墙上,一顿折腾下来,身上也少不了一些乌青红肿,活像受了虐待。
“咯吱!”
门开了,公玉少来不及反应,愣在了当场,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着,整个人就这么冻住了。
“哟!醒了啊公子哥儿!”是那个尖细尖细的声音,带着些许嘲讽。
公玉少看不见眼前的人在哪里,只能凭借着对方的脚步声来判断那个人的方位,忽的,对方停了下来解开了绑在脖子上的绳子,毫无怜惜地扯开了公玉少头上的黑布套子。
没有强烈刺眼的光亮,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环顾四周,的确是间破屋子,破的不能再破了。四面土墙,墙角一堆稻草,一张破桌子上一盏旧油灯,伴着四条坑坑洼洼的长凳,还有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
望着他,那男人笑了,抽去公玉少嘴巴里的棉布,顺便擦了擦桌子,公玉少瞪大了眼睛,心道:“我擦!”
随即一股恶心便往上涌,肚子里翻江倒海,看着那张可憎的面孔,公玉少真想一个冲动喷他一脸隔夜饭。
好不容易将怒气按下去,冷静下来,公玉少道:“你们是何人?为何绑我?如果要赎金的话,我可以写信通知我家里人,让他们拿钱来赎我!”
“公子哥儿,我们不要赎金。”那个男人蹲在长凳上,脸上笑着,继续道:“你长得那么白净,自然是要送给我们仙母大人做填房的。”
“填……填房?!”
“怎么?你不知道?不知道还敢往息坑跑?我以为你是冲着咱们仙母大人来的呢!听说你都去过蔡遵府上了,怎么人家没告诉你?”那男人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怪不得,怪不得蔡遵和颜坦的眼神看上去怪怪的,***,堂堂一个殿前司都指挥使居然栽在这种人小伎俩上了,太丢人了!
“蔡遵可是非常崇拜咱们仙母大人的,你没看见蔡遵房间里那尊玉雕的仙母像么?那可是花大价钱做的,名家之手啊!”男人继续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公玉少的脸色越来越铁青,也没注意到公玉少正偷偷靠近他。
“喂!”
“哈?”
“嘭!”卯足了劲,一脑袋砸下去,男人立刻从长凳上跌了下来,头脑发晕的他坐在地上分不清方向地手舞足蹈了一番,便眼珠子一翻,晕了过去。公玉少倒吸一口凉气,额头疼得直跳脚,勉强蹲下身去,在那男人身上找了半天,居然连把像样的小刀都没有。
没办法了,先出了这屋子再说。
挣扎着起身,公玉少一跳一跳地跳到门边,用头顶住虚开一条缝的木门,好不容易打开了木门,刚直起身子准备往外跳的时候,却见门外站着一个人。一袭白衣,绣着银色云边的腰带,弯起的嘴角,还有温柔的声音,这个男人……果然是……自己熟识的。
“少大人,这么晚还不歇息,是要去哪儿啊?”他笑着,柔声问道,像是在问一个朋友的关切语气。
“琉璃白。”公玉少咬着牙,念出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