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重这段时日，这昭阳殿的访客，能拦的基本上都被“暂时来陪伴病重卧床百无聊赖的公主殿下的歌姬”——明渺川挡在了宫外。就好像，她是我这儿的管家或者说是……我的夫人==？

总之，我见到的人并不多，也就是侍女宦官、管家婆明渺川、谢不渝、以及……楚国之主……叶赏。

每次，他都是专拣着深夜里来。他难道不知道半夜里潜进一个杀手的房间而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吗？除非，那个杀手已然死去。显然我没死，自然地，每次都被他吓醒，知道是他又躺下去装睡。煞是辛苦。

我真担心哪一天我会被他弄得失去这项重要的本能。于是终于在窗外的星辰终于得以拨开重云熠熠闪烁的那一个子夜，我叫住了叹息任务顺利完成准备离去的叶赏：“站住！你，就那般不愿见我？我……就那般惹人厌弃？”

“不……不是的……只是……天儿晚了，不好吵你。”

“每一夜，你都吵醒我了。从进门开始直至次日清晨，都是无法安然入眠呢。”

“我……我知道了。今后不会了。”他简直是想要逃走一般地着急。

“等等。”我再次叫住他，“你还未曾说明为何不见我。”

“我……我……唉……终究啊……是无那个脸面坦然见你。我一想起你母亲死的时候……还有你背上所刺的名字……就……”就忍不住愧疚。我可以猜到。

虽然，背上的“叶”字是幼时同残叶比试输了才刻上的，但“霏儿”确是师父说的母亲起的名字。却不是我自己要加上的——

“即是要刻字，就只这一个‘叶’字汝便满足了吗？残叶？”

“依师父的意思是？”

“呵呵……飞花啊……‘叶’，恰恰是汝之父姓不假。不如，干脆把全名刻上吧？”

“算了吧……”

“请……请师父代劳了……”

“飞花你！”

“我……我背上的字，如此便与你无关了！”

……回忆完毕。实在不是什么励志的内容，真是抱歉。

“哦？”

“我……我对不住……”这十数年的苦辛，就只是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住”？可是说的真诚让人不由得起了柔软的念头——这是我的父亲，他在为我的苦难感到抱歉。明明那严格说来并不是他的错，但他在愧疚。他用很轻软的语调对我说话，他对我放下了所有的帝王威严。他，是我的父亲。

“是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来到桌边，一咬牙，状似随意地捏碎一个此辈，“你知道，我在来此之前，过着如何的生活，是个怎样的人吗？”

“唉……花舞云袖翩跹影，佳人原为索命来。”竟还有这样的句子……

“既是知晓，那便莫要再在夜里闯我寝殿了。我真怕……我会杀了你。”

“啊！好……那我日后定不会来此搅扰你了。你……好好歇息。”他脸上的愧疚被困窘渲染的模样真是有趣。我一时忍不住就笑了。

“呵呵……白昼里来，顺道还可尝尝女儿的茶艺。只是不知父王可有空闲有可否愿意赏脸了。”

“霏儿……”这表情叫惊喜，这便是一个父亲，寻回遗失了的女儿的喜悦吗？

“女儿在。恭送父王。”继续微笑。

“好！好！好！”

我这种态度会不会不太合适？啊……真是不习惯！父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