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荒域老叟
阿倍野明迈入升天的大门却并不是来到了转世投胎之所,他被冥界的鬼使带到了名为轮回殿的地方去等候转投的消息。他看到一穿着褐色僧袍裹着红色袈裟的僧人也和自己一样等了很久,狐狸脸的阴阳师有些戏谑地问他:“这位法师也是在此等候转投的?”
那僧人右手做着合什的样子朝阿倍野明点了下头答道:“小僧目莲见过法清院阁下,我来自是在等候天帝陛下批准这一批人进入极乐净土。”说着目莲取出了一个藏在怀中暗格的橘红色卷轴,打开这卷轴自右至左开始罗列了一大面用不同文字写着的名字。
阿倍野明依稀从这一堆名字中认出了某个熟人的名字,他由衷为这位故人而高兴。“对了法清院是否有意西入净土,我可以在这卷轴里添上你的名字。”目莲啮破手指准备在卷轴中留白的地方写上阴阳师的真名,阿倍野明推却了目莲的好意:“我的个性是不适于安居在佛国的,诚实地讲我暂无皈依三宝的打算。”目莲合上卷轴:“这样就太可惜了阴阳师,以你的修业果证菩提应该并非难事。”
一青衣白袍的金发男子走入轮回殿中:“让两位久等了敝使前来传达陛下的指令,目莲大师您名单上的三百六十人里只能通过三分之一。至于是哪三分之一任大师自选,未能入选者准其轮回十次皆为人身。若十世之内不为奸恶之徒,则允许大师带到净土。若有一世不仁不信,则发配至阎摩天王处不得脱身。”目莲谢过金发使者离开轮回殿准备拣选送往净土的人选。
使者走到阿倍野明的跟前:“很遗憾阴阳师先生,您托胎凡俗的请求还需要再等等。陛下有太多相关的事情没有安排妥当,待陛下一一处理完毕自会再遣本使知会先生。”使者传达完这个消息就回到黄回境复命了,阿倍野明长叹着摇摇头心想这是要等上几千几万年了。
使者回到了天帝的面前施毕礼数正要起身,天帝有些生气地训斥他说:“长生啊!你实在做事太不小心了,连头发上承受了一个人的重量都感觉不到吗?你这个样子朕委派你出冥界做事,你的父亲会放心吗?”长生闻言把额头贴在地上始终不敢抬头,此时长生的样子像一只被吓得直哆嗦的兔子。
“你也就这副知道害怕的样子让朕满意了,起来吧!朕知道这不是你的原因,就是处于神明之列的也未必能看破这狐狸脸的咒术。别藏着了!朕知道你着急了,有什么要求和怨言还是当面讲清楚比较好!”阿倍野明知道形迹暴露不再隐没于长生金色的发丝间,他现出真人跪伏到天帝的面前。
“半狐的术师啊!朕帮你摆平这么多事情,难道你真的指望只帮我一回就可以撇清关系吗?”阿倍野明仰视着天帝的脸:“晴明自不敢背弃我主,只是想重新度过一个平淡的人生罢了!还望泰山府君陛下成全!”天帝从空气中掏出一卷书简直接抛到了阿倍野明的手中:“等候你的同伴与你一同完成这上面交代的事情,让北邙带你去吧!”
站在天帝身后的一全身灰白死气沉沉的老者站出,阿倍野明是头一次见过长得如此等同于死亡的人。顾不上惊叹只得开启神行咒术勉力跟上北邙葬神如鬼影般的疾速,不知是赶了多少路程直到两条腿没有知觉北邙才停在前方不动。
“到了!白狐公子这里就是你该去的地方,老朽暂先告退了。”北邙像一团灰雾一般地散开了,得以停歇的阿倍野明环视着四周原来是一处只余残砖断瓦的荒地。荒地被一片林地围着,只是这林地里的都是枯木,。这些枯木形状怪异树干上生出的某些孔洞,要是结合上些许的想象就可以看做是在挣扎着奔走着的干尸。
呼呼风声穿过林间被加工成如鬼号般的声音,配合这样的环境让阿倍野明不由得心下凉意顿生。他觉得这里气氛无比诡异,于是他用早年学过的阴阳术掐算着此地的吉凶。掐算的结果让他马上祭出了符纸,被祭出的符纸变成了四个阿倍野明。四个阿倍野明背对着彼此,也在为彼此守护着背后的安全。
很快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不再是对风声的幻听结果,而是真正来自于鬼魅般地恐怖的怪物。青紫色的鬼影在阿倍野明们的灵视咒术面前无所遁形,鬼怪在早有应对手段的阴阳师的手上只有被毁灭的结局。任鬼怪纵有数量优势也难以在五个合作无间的阿倍野明身上找到可以钻营的空档,阿倍野明们发出带有青色雷电的符咒让它们在被毁灭之前感受到了难忍之痛。鬼怪们见实在占不到阿倍野明的便宜四散奔逃了,阿倍野明为了防范它们施展了用破魔符纸构筑房屋的技术。
半狐血统的阴阳师在符纸紧紧贴合着建成的屋子里度过了一夜,第二天的时候还是看不到天上的太阳。第三天、第四天甚至更久都是如此,这里的天空好像一直都是昏黑的仿佛是被诅咒了一般。除此之外这块被围在枯木林里的鬼地方的周围别说是人了,连只飞鸟和走兽都不曾见过。阿倍野明意识到这是块不祥之地想尽快离开,可是这个荒凉的地方好似被无形的墙壁围了起来。
就连青龙的雷电都无法击破这道无形的墙壁,阿倍野明暂时对这道墙壁无计可施。他想回忆起自己和北邙来到此地的方法,可是除了记得自己是靠神行术追踪根本就想不出其他的头绪。尝试着用神行术在这废墟一般的地方疾奔而生出滚滚烟尘,除了带来会招致危险的疲惫也没有其他的效果了。
阿倍野明放弃了治疗,所幸在自己用符纸搭建的小屋里用自己的符纸过着自娱自乐的生活。他用符纸变幻出了年轻貌美衣着华丽的歌姬舞女供自己取乐,默念口诀原本装饰朴素的木屋变得犹如皇宫。阿倍野明在自己制造的虚假的宫廷里夜夜笙歌,其实他并没有沉沦在这虚假的欢乐之中。
第三十六天一个把全身裹在黑袍里拄着木杖的老者来到了阿倍野明的行宫,他找了处席位坐下却闭着眼睛良久无话。阿倍野明佯装沉醉却早就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多有留意,这老者形容枯槁、全身皮色肤质都可比荒地边缘的枯木,最可怕的是他没有眼睛眼眶是黑洞洞的。阿倍野明可以确认他不是个普通的人类,就准备用咒术好好地招待他。
几个符纸所变的舞姬一齐围坐在老者的身边,阿倍野明驱动咒术这些舞姬变成了几条麻绳将老者困得像个粽子。老者原本黑洞洞的眼眶里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然后他的黑袍上燃烧着一层绿火。绿火烧断了绳子,老者得以自由却没有回敬阿倍野明的打算。
只见他轻轻用自己手中木杖的底部触动了几下地板,阿倍野明原本用以封住整个房间的结界立时就被破坏掉了。老者缓慢地离开了晴明幻化的行宫,临走前只说了一句:“不要在宴会上搞恶作剧!”
老者离开屋子之后走路时双脚不会触及地面,以一种类似与游泳一般的方式向荒地的中心深入。为了探听到有些作用的消息,阿倍野明趁老者不备在其背门留下了一道符咒。符咒变作了老者衣服上某处纤维的样子,就算这老人家长了眼睛也未必能轻松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