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拿起一根稻草作剑,割断了眼前这一帮人的咽喉。
可惜呀可惜……果然太近了溅到血了。真脏。
我踏在一地尸体中没沾血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不敢动轻功。却不知,还有一人未死透,拼尽了全力咬伤了我右足踝。
啊!真是脏死了!还好穿了袜子,不然我就脏死了!想我夜飞花,没有被杀死,却被脏死?那该多悲哀!
快跑快跑!这皇宫太可怕了!如此肮脏。师父那么爱干净,知道了会怪死我的!
一路杀出天牢,我又换了一身衣服。什么?我如何有那许多衣服可换?拜托!我来前难道不会先准备准备?让奴家自豪地告诉你:这皇宫里七成的建筑旁边我都埋了衣服!而且,奴家去过的皇宫都是如此。
这件事情,充分地说明了残叶是个愿赌服输一诺千金的好孩子。
总之,骗骗杀杀的,总算是出了城。草草包扎的伤不能在城内寻医。而且……我的药……
要快些赶到有不染宫成员的地方去!最近的……似乎是明山寺……
“咳咳咳……不行……来不及了……”要在这许多善男信女眼前……众目睽睽之下摔下山街?好丢脸……千万别救我……
我没脸见人了……
这事儿按我说是事与愿违,按明渺川的话叫“主角定律之主角绝没那么容易死去”加“主角定律之男女主角必然会被命运的红线牵扯到一起去”。
我被救了,还是被送到了城里最好最大的医馆。是的,谢氏医馆。还好我没有易容,否则会被看出来的。
但我醒来时,看到的不是救我的人,甚至我从来未曾见过他(也许是她),而且也不是医馆里的学徒伙计什么的人,而是谢不渝。明渺川,其实我不想承认她说的可能对了……
“听闻姑娘身患不治寒疾?”
“不治……?”我故意做出一副初初知晓的样子,努力把自己往楚楚可怜的方向酝酿,“奴家,确然在幼时染上风寒,看来……”
“如此……那为何还孤身一人上山?而且还是至少隔了一座城的山。”他眼里的猜疑毫不遮掩地反馈给我。那鲜明得像一粒粒针的眼神啊……
“小女子听闻明山寺很是灵验……所以才会瞒了家里人跑来恳求菩萨……”
“嗯?”他玩味地打断我的胡说八道。
“好吧,其实本小姐是与人私奔了!如何!不就是被一个负心汉骗了银子吗!我想去常伴青灯也不行啊!”
“哦……”他又笑了,意味深长地笑了……
“罢罢罢……谢先生目光锐利无双,小女子还是不班门弄斧了。”
“久闻飞花姑娘编故事编的甚好,便斗胆请姑娘露上一小手,果真是名不虚传啊。还请姑娘恕在下无礼了……”他对我微微一揖,我也只得笑着受了。
但我实在是忍不住:“得了,想干嘛?直说!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来,吃药。”笑得像个狐狸似的想干嘛?
“啊?”我一张口,他便把一勺半温的药汤塞进了我嘴里。我差点儿没呛出来!
“喂……”又一勺。
“等等……”又一勺。
“住手……唔……”还不停?
“噗!”
我看着他一只只睁开紧闭的眼,皱着眉头无辜的表情,一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抹去一脸的药汁,将弄脏了的手帕一把扔了过来。像个小孩子。
我下意识闪开,满目凶光在看到他半眯的眼和微抿的唇以后迅速消失。在我又要笑出来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没被大勺大勺的药呛住,没被各种毒药烈酒呛住过的我,在遇见谢不渝以后第一次体会到呛住这种感觉。
些许的泪扭曲了他的表情吧?我居然会看见他的愠然化开成了担忧?他,果然是有企图的吧?否则,怎么会在那样斥骂过我之后对我如此温柔?
“好了。快直说吧。总不可能就真的只是要我喝着一碗药那么简单吧?要我试药?”没尝出里面是什么毒,难道是新的毒药?
他笑了:“你在想些什么啊!医者,难道就只能研究毒药吗?我只是想让你在我的手下被治好而已。”
“是啊……谢先生您,如此妙手仁心……”我冷笑着讥讽他,“不过呢……对我这种残虐之人,不需怜悯之心。对我怜悯,就是对天下残忍。我能比得这天下苍生吗?”
“谢先生你……难道就不怕落下一个善恶不分,忠奸不辨的恶名?”
“何谓善恶?何谓忠奸?飞花姑娘你……如何就恶了?如何就残虐了?”
我对他这种选择性失忆的回答煞是鄙弃,但还是顺着聊下去:“我杀孽深重,草菅人命啊。”
他笑笑,又继续给我喂药了:“我知道的。我知道。”他眼里的心疼像他之前表露出的担心一样看不出破绽。简直……就连我都要信了他了。
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碗,一气灌下。将他赶了出去。
我那时候心里乱糟糟的,持续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