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剑即入道
三人均良久不动众人亦屏息凝视,他们的周围弥漫着从横交错似云雾般涌动的气息。而这气息只有高手才能体察的到,待这气息散去怀人王子气息平复且全身伤痕不见。而远处的展重阳只是嘴角流了几滴血,展重阳面向警惕着他的怀人重新摆好架势。
意想不到的情况又一次发生了,他的身体违背了他的意识。他想冲向并非自己一合之敌的怀人,不料自己的身体在把明刈收回鞘中。展重阳从未经历过如此莫名其妙的战斗,他惊呼:“你们到底动了什么手脚,就这么想得胜吗?”庄周眼色微动瞬间解除无争剑技——入境直驭,展重阳的精神得以恢复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行动恢复自由的展重阳不再有进攻的想法,他向庄周求教道:“南华先生修炼的是控人心魄的剑道吗?所以我迷失在幻象中攻击不到你的高徒?”庄周将青蓝色的剑气凝聚在指尖形成一柄二尺余身的短剑:“这位剑尊请你尝试用你的剑与我这把短剑相触碰,我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展重阳抽出明刈砍向庄周的蓝色气剑,那感觉和对着空气挥砍毫无差别。“你是不是又以为这把剑是假的?它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却是无数微小到看不清的小家伙组合成的。它们甚至是组成气息和光的材料,正是因为它们太小了所以它们能达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剑尊从庄周的话中听出了什么,他只能惊诧地看着庄周。“或者应该这么说,就算是坚硬细密看起来没有一丁点缝隙的东西都存在这些小家伙能自由出入的门。穿过洞开的门扉之后接下来所要做的,你应该会懂得吧!”
展重阳的毛孔都快竖起:“南华先生的意思是说存在把剑变成这样的小东西,然后让他们穿过任何地方的可怕剑道吗?”庄周肯定了展重阳的断想:“没有错,而且第一个发现这番道理的是一位厨师。正是通过这位厨子的点拨我才能达到这种境界,可惜这位厨师一生并未踏足武道。”
发现展重阳对厨师表现出的兴趣,庄周给他讲述了这样的一番故事。话说庄周人过半百却喜爱周游四方,他的足迹到达了北方的梁国宫廷。他的朋友正在梁国担任相国,于是便请庄周喝了碗最好喝的牛肉汤。这道汤最精彩的地方是牛肉切取的近乎完美,能更有效地入味更方便的让厨师掌握火候。梁国国相为庄周引见了那位制作牛肉汤的大厨,因为大厨出身卑贱没有姓氏只能称其为丁。
庄周则称呼他为老丁,宰割牛肉在老丁手里是无法形容的艺术。不仅骨肉分离而不伤及一寸皮肤一条细微的血管,更神奇的是老丁还能把它肢解的牛重新拼接回去。拼接回去的牛照样活蹦乱跳,而被老丁肢解的过程中牛感受不到丝毫痛苦。刀刃之上没有半丝缺损,更不留有血污油渍。
展重阳听到老丁有这番技术,立马表示出恭敬与钦赏。老丁的眼里的牛不是牛,只是由他随意拆下拼组的玩物罢了。为了达至此等人所不及的境界,老丁足足耗费了十年心血和五百头黄牛、一千三百五十把不同类型的刀具。但老丁只在宰牛这方面能运用这等的高境界技术,庄周能继承并发扬这重境界是因为无争。
无争可刚可柔,灵动飘忽最难得的是它实际上是一个近乎虚无的存在。借由好似虚无般地渺小,无争可以不受阻碍地到达它想抵达的目的地。比如轻易地站在一个人的膏肓之上,成为那个人摆脱不了的病魔。亦或是进入到控制一个人心神的境域,只需要微微地作出些小动作就能引发不可避免的崩溃。甚至在任何细微的时间段内,都能留有余裕。在注定的因果发生前,强行制造出一片对方无法插手的空白。
完全了解无争和那层境界的展重阳果断放弃了继续打下去的念头,他对自己所敬畏的南华先生低了一下头,然后一个箭步消失在沦为废墟的大殿之中。而后众人觉得无趣地散开了,展重阳没有意外地成为看客口中这场对决的赢家。但是展重阳很清楚如果怀人王子真的自如地操纵起南华所达至的境界,那么输掉的人会是自己而且是没有任何抗争地输掉。
人都走散只剩下庄周师徒的时候,怀人才睁开朦胧着的双眼恢复了原有的体力。“师父!硬接了那个剑尊两招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能活下来,实在是万幸了。”怀人王子的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庄周从怀人的手里拿过无争摩挲一番:“嗯!徒儿你的确应该庆幸你还活着,不过我为你感到遗憾。因为你差一点就赢了。因为事实上那个剑尊是被你吓退的,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怀人王子回到了府邸,翠儿是一脸喜极而泣的样子把刚回到家的怀人捂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大小的仆役远比他的王弟雪出表现的要热情万分,翠儿则把一个粉红色的大包裹交给了怀人。怀人一下子就认出这是洁瑛赠送自己软糖时所用的包裹,当作庆祝自己还活着的礼物无疑是最合适的。
雪出安排好各种善后工作回到自己的寝宫,他在懊恼搭上了一整座宫殿、劳驾最狠最强的剑客都没能要了怀人的性命。而南华的存在更让以后机会渺茫,洁瑛因为制作点心时意外弄伤了手臂被安排到幽室静养。那个幽室正是雪出和怀人的生母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地方,为了维持不曾有过的所谓对母亲的怀念,那间幽室和无玉神志清醒前一样被精心打理。
真是命运的捉弄,治国理政的地方回到了邾仲行所创立的台阁治所。怎么说这里是雪出认为最没有必要的地方,就算民间对邾仲行有再多善言。在雪出的心中只有恨,他恨这个权相所决定着的一切。包括自己和洁瑛的那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他恨邾仲行早死没给自己一个报复的机会。
倘若有这个机会,他会亲自为邾仲行冠以第一奸臣这样的恶名。但是他只能选择隐忍,他在等待邾不十与洁瑛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这样他便能堂而皇之地致他们于死地,再然后慢慢地折磨死被其他人视作宝贝的怀人王子。
雪出真的容不下怀人,传闻中温和美丽的母亲、神智尚存的父亲、权倾朝野的国相包括当世无敌的南华,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围着原先没有个人形的怪物打转?
展重阳此战之后回到了异国剑客的墓碑旁:“知道吗?三严先生你临终时所说的更高境界我见识到了,没想到是一个终身不渉武道的厨子开创的。我现在要与您告别,不能耽搁了我要走遍世界靠自己用达到那层境界!明刈就暂且存在先生那,待我学成便用明刈来展示这层境界。”展重阳将明刈深埋于墓碑前向着他所看到更远的道路出发了。
廿六日,怀人发现自己能用无争穿越墙壁。庄周对这点小进步没有任何地赞许,而是自己直接穿墙而过:“小子,把无争放下再试试。”怀人尝试的结果自然是一头的青肿,他只能佩服着自己的老师。怀人王子在展重阳剑下存活成为了天吴国内的热门话题,无事之人针对起南华与展重阳之间的强弱争吵不休。
庄周打发怀人手持无争伫立静思,而自己坐在屋脊上回想起一段关于无争的过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