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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皇裂天录 作者: 火烧 字数:4407 更新时间:2012-12-07 13:00:00

二 宫主来书

春华秋实,夏蛙冬霜。

转眼回眸,便又是一年光景匆匆而过。

飞羽境,布阿山,霜天宫。

一切还如一年前一般,只是梨门的弟子们,已然熟悉了那个整日不发一言,安静如斯的师妹,也只有每日里东方门主教授技艺的时候能听得她开口唱两句戏文。

她的角儿是花旦,细细的笔墨绘在脸上终是遮住了那道可怖的血痕,倒也使她的面容端庄秀丽了一些。

“对镜容光惊瘦减,万恨千愁上眉尖。盟山誓海防中变,薄命红颜只怨天。盼尽音书如断线,兰闺独坐日如年!才郎若是把心肠变,孤身弱女有谁怜!

这一段《鸳鸯冢》二黄慢板的唱段却是她最常唱的,别说是第一次的时候,就是如今听她有时唱出,都还引得一众女弟子唏嘘不已暗自垂泪。

是夜,她踏着一地散落的梨花向着梨园深处自己的小屋走去,风过云舒,清冷的月光洒了下来,她抬头看着月光,不由得愣愣的出了神。

“又是满月...又到月十五了...那天晚上,也是满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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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助你寻人倒也是无妨,不过,我亦自当有自己的心思,你若是能做到,我便自当助你。”

“却也无他,只是观你却是一个极好的花旦苗子,有心收你于座下,你若是首肯,我便收你为徒,如何?”

“哈哈,此番甚好,那便入了我霜天宫梨门,所谓‘一梦遗落几堪变,飞霜落英倾侯殿’,到你这一辈正是‘几’字辈,又所谓‘众里寻花未曾见,一朝得缘织玲珑’,吾便赐你名为卫几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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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出神想着,突然不防被推了一下,身后有人带着些许担心唤道:“卫、卫师妹?”

卫几织转身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原来是当年宫门前扶起自己的少年。

“郭师兄...”

少年眉间的忧虑化开了些,笑道:“方才便看见了你,却见你站在雪中是动也不动,离远些叫你也是不应,怕你有事便冒犯了,还望勿怪。”

“师兄多虑,几织无端想起了些往事,倒落得师兄误会...”抿了抿唇,倒是不愿多说,遂又问道,“不知郭师兄这么晚了还未就寝所为何事?”

“唔,倒也无他,只是想起些往事睡不着罢了”

卫几织略一愣神,便低下头去。本是不信他的话的,如此不过一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哪会有什么往事。

但复抬眸间却无意窥见了他眼中的那一丝寂寥,卫几织便相信了他的话。

“不知师兄...何方人氏?”

少年回了神,笑笑,道:“我是川蜀之地酒道境人,家住酒道境飞仙山下,川蜀之地天府之国,酒道境就更是繁华异常,飞仙山不若城中那般繁华,与中原与西北与关外之地也皆是不同,却当真天下第一悠闲安逸之地...”

“悠闲...安逸...听着可真好...”

“哈,是啊,那里可不像旁的地界一般世人皆整日忙碌...清晨起来,山间雾气会弥漫开来,虽遮人眼目,但却清爽异常,会有牛车马队驮着或西域或中原的名贵美酒、玉石、玩器,碾过还沾着露水的青石板路,一路脖领儿叮当作响,若是有人想要些买什么,听见了铃声便会开门相唤。待到巳时,雾气散开之后,农家妇人便会三五成群的去山腰的茶田采茶,川蜀名茶仙不吝的嫩枝自年头至年尾一年四季长生不败。”

郭几道略停了一下,便见得卫几织眼中露出一丝期盼,笑着继续道:“农家汉子便会持着茶碗,走街串巷呼朋唤友,走得累了,便随便路边寻个门槛坐下,主人家也是不赶,茶碗空了,便随意敲开一家门户,进去讨要热水。过了午时,家家吃过了午饭,女人们或是相邀同去集市上购置物件,或是三五成群的坐在树下一边做着手里的手工活一边聊些东加长李家短的市井闲话。男人们便是相邀在茶馆中聚会,或是高谈阔论或是玩着长牌短令之类的小赌一把。川蜀之地四面皆川,中间凹陷,故而阴冷潮湿,男女皆以喝茶吃辣避阴祛湿,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故而才有了火锅茶馆这等川蜀之外绝无仅有的特色啊,哈哈。”忽而想到了什么,大笑出声,道,“你若是选对了时候去那里的话,还能赶上坝坝筵,那可真叫壮观啊,哈哈”

“坝坝筵?那是何物?”

“哈哈,每逢有人家有诸如成亲喜丧生子满月等大事时,全村人便会一同忙活操办,待事了之后,主人家为了犒劳村中人,便会寻一个很大的空地,杀猪宰牛,烹鸭烧鹅,摆开百桌筵席请村中人一同来享用吃喝,川蜀方言管空地叫‘坝子’,故而称之为‘坝坝筵’。”

“原来如此,听着当真是壮观非常。”

“师妹若是有兴趣,不妨我陪师妹去川蜀游览一番,川蜀之地之美之绝之壮,唯亲身游览方可知晓。”

却见卫几织的眼眸瞬间冷了下来,淡淡道:“师兄说笑了,早闻言蜀道之难更甚登天,我如何去得。”不等郭几道言语,便又道,“时辰不早了,几织有些乏了,还望师兄勿怪,我先回房歇息,师兄也早些回去吧。”

说罢,便不再看郭几道神情,径直想着梨花深处走去。

月光之下,少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的转身向着反方向走了,黑夜之中,少年腰上的玉坠和小剑相击作响,一如一年前的那个飘雪的清晨一般。

这日里,却是布阿山上难得的好天气,浓云化开,耀阳光辉当空洒下。一只全身火红的小狐狸绕梁跳柱一路疾奔转进了泛雪园。

梨园的弟子们如往日一般唱练着戏词,忽听得梨园院墙之外嘈杂不堪,似有人匆匆而过,一个名叫孟几思不过七八岁的小弟子好奇起身探头望一探究竟,却不料被一把檀木戒尺在头上重重一敲,抬头看去,却见东方落尘面无表情手持戒尺,连忙回过神来继续默记戏词。

“吾等梨园中人需记得,凡事随时需持一颗平常心,宠辱不惊。人皆道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吾等坠身戏中,便做好自己的角儿,无须理会旁人尘世作何变化。”

看似严厉实则眼中深藏宠溺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低头不语正襟危坐的小弟子,东方落尘轻笑一声,道:“几思,《甘露寺》背的如何了?”

小童却是分毫不敢抬头,诺诺道:“回门主师尊,却是熟于心了。”

“唔,甚好。方才宫主师兄使其小宠火狐‘夭卢’前来托书,命吾等前去飞天广场说有要事商议。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收拾些许便随我出园吧。”

唤一声出园,众弟子虽表面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中已是欢喜异常,毕竟能有幸瞻仰一次宫主威颜却是不易,待得东方落尘一声散令,便都回房更衣净颜。

卫几织却是无甚动作,还坐于梨树下看着手中的一卷古戏谱。东方落尘见了,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问道:“几织,为何你还不回房更衣净颜?”

“回门主师尊,几织并无意冒犯,只是我容颜太过可怖,唯恐惊扰宫主…与其他六门师兄师姐…遂不愿去广场瞻仰宫主威颜。”

东方落尘却也是不顾地上污垢怕污了白衣,就这么坐在了卫几织身边,捡起一片梨花瓣,问道:“几织,你说这梨花,是骜放枝头时美丽还是落于土中美丽?”

“门主师尊却是玩笑几织了,梨花怒放枝头傲立雪中剔透玲珑,惹人怜惜。然经风一过零落土中,却意境更甚,引人悲思。我以为,无论立于枝上还是落于土中,皆是美丽”

“正是如此,几织啊,所谓之面容样貌出身言谈,那些都是先天父母给予或是后天无可改变之物,俗世中人才强加理会在意。只要一颗心是好的,那这个人便是好的,懂了吗?掌门师兄无上神通,岂可与尘世之人相提并论。无须担心其他,你只管速速去更衣净颜,旁的心思不用烦恼。”

卫几织应了一声,也不闻其有甚说辞,便这么站了起来,走回了自己的小屋。

霜天宫立于布阿山绝顶,占地纵横百里,立于宫墙之下,但见连绵不绝仿佛无尽头一般,霜天宫内,极正中便是宫主所居的枭皇殿和议事所在飞天广场以及保全宫内安宁的封龙弟子所在的封龙殿,以此向外,中间楼台亭阁,回廊满布。墨门回峰居、梨门泛雪园、釰门千峰楼居于左侧,陡门凌烟阁、箜门绕梁馆、郭门天下道居于右侧,枭皇殿之后是一片横贯百里的竹林,将整个霜天宫后三分之一的位置隔绝出来,此处便是禅门无根寺所在之处。

待众人收拾完毕,东方落尘便推开了园门,一众弟子紧随其后向着飞天广场方向走去。行不过半支香时间,便看着前面的岔口处一众墨门弟子跟着一个一身黑袍的中年男子转了出来。

东方落尘抬手示意停下,便走了上去,朗声笑道:“樊师兄,许久不见了啊,哈哈”

那中年男子回了头,冷冷的看了半晌,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回道:“我当是谁,原是东方师弟,”顿了一顿,抬眸看了眼梨门弟子,又道,“梨门弟子做不得当世豪杰,便去做戏中英雄,哈,也算是妙哉了。”

墨门下弟子皆面带歉意看着一众微愠的梨门弟子,东方落尘却丝毫不以为杵,走上前去手过其肩搂着中年男子,丝毫没有平日里严肃不苟的神态,道:“樊师兄啊,你的嘴巴怎么还是这么不饶人啊,这又没有旁的人,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吗,哈哈,来来来,笑一个。”

中年男子也不见有甚动作,却是周身一震将肩上的手甩了下去,淡淡道:“樊某身带罪责,还望师弟勿要如此亲近,引火烧身恐是不妙。”

东方落尘无奈的甩了甩手,向着梨门弟子唤道:“尔等过来。”待弟子们站于身前,便道,“这位为师的师兄,你们的师伯,墨门门主樊落玄,一手狂草那当真是铁马银钩暗露杀道,尔等若是于书法一途有些兴趣大可去墨门向他请教一二,哈哈”

樊落玄干咳数声,道一声:“时辰不早了,怠了宫主师兄终是不妙。”便带着墨门弟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东方落尘轻叹一声,面露些许寂寥,沉吟片刻,便唤了梨门弟子向着同一方向走了过去。

卫几织走在队伍靠后,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叹,转头看去,却看见郭几道就在身后,走在队伍的最后,低着头,摇头轻叹,好奇之下,便问:“郭师兄何故叹气不已?”

“师妹方才怕是也听到了,樊师伯所说的话。”

“樊师伯…说他身带罪责?”

“嗯,正是”

卫几织不免心中疑虑,便放满了脚步,跟郭几道两人并肩走在最后,低声问道:“到底所谓何事?”

郭几道偏过了头,也不看卫几织,想了片刻,道:“那是十年前了,那时候师尊门下还不如如今这般热闹,只有我一个弟子,那天晚上我听到园墙外面有嘈杂争闹的声响,便披了衣服出去查看,却看见两位宫主座下专管宫内安宁的封龙弟子押着一个黑衣人匆匆走过,后面还跟着一众门主,师尊也在其间,我便跟着师尊一同过去看了。”皱了皱眉,又摇头叹了一声,接着道:“到了飞天广场,便把那黑衣人押着跪了下来,那时候借着飞天广场上的灯笼我才看清,原来那人正是樊师伯,这时候其余六门的门主都来了,宫主也从枭皇殿里出来了,就听到宫主脸上无悲无喜面无表情地问樊师伯‘这是为何?’樊师伯却一脸傲气的抬着头,不道一言,然后突然六门的门主都跪倒在地伏在地上却不出声,宫主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了半晌,就突然一甩手走回了枭皇殿…”

卫几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诡异的场景,膛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郭几道接着道:“大家见掌门回去了,便纷纷起身,也不说话也不做色,就把樊师伯扶了起来,谁想到樊师伯刚刚起身,枭皇殿的大门突然打开,然后就看见两支透骨钢钉直射出来,就这么硬生生的钉在樊师伯两肩的琵琶骨上…”

“啊!?”卫几织惊恐的捂住了嘴,愣愣的看着郭几道。

郭几道却全然不顾惊呼,接着道:“然后就听宫主清冷如冰的声音透出,说的便是…‘死罪可饶,活罪难逃,念你也是为情所困之人,错不由己,还望你能体谅为兄一番苦心。’……之后我便被师父带回了泛雪园,并告诫不准将发生的事告知旁的人…”

“那师兄你还…”

“无妨,卫师妹你又不是外人。”

“……”

谈论一落,便发现前方突然空阔开来,再抬头,便看见众人已然来到了巨大的飞天广场之上。

作者的话
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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